那时候萧千月还小,她抬头天真地问:“爹爹,边关那么危险,他们为何不走呢?咱们的雍朝这么大,他们到哪儿都可以安家啊。”
萧宏达怜爱地揉了揉萧千月的头,感慨万千地说道:
“月儿,有人坚守,才叫领土,那是咱们雍朝的国界,他们扎根在那里,守住了国土,抵御了外敌。”
“这泱泱盛世不是从天而降,而是一群无畏之人舍生取义,用肉身凡躯一点点托举起来的啊……”
思绪至此,萧千月蓦然红了眼眶。
爹爹的话,她时至今日才真正明白。
“乔大人,回吧!”
任十六探头见乔地义和萧千月迟迟不动,急忙又扯开嗓子催促出声。
这疫疾太厉害了,在城外待久了也有危险。
乔地义缓缓呼出一口气,他仰着头,眸光坚毅,扬声开口:
“任先生!不是天罚!”
任十六微微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乔地义这是在回应他方才的话。
乔地义攥紧手中缰绳,指尖发白,凛声说道:
“明君在上,良臣相辅,百姓大善,安定和乐,何来的天罚!”
“若有天罚,则天不明!是它瞎了眼!”
浑厚的声音传到了城墙上,任十六和守城的士兵都瞪大了眼睛。
乔地义挺直了腰背,将声音远远送了出去。
“任先生,莫信命,莫信什么狗屁的天意!”
“雍朝的千千万同胞都不愿看到你们身死于此!我等在努力,在奔援,也请你们莫要放弃挣扎,莫要自认死局!”
“家父已然带着一群医者朝这边赶来,出发的那一刻,我等便将生死置之度外!但我们不是奔死,而是坚信人定胜天!人定胜天啊!”
乔地义眼眶湿润,他知晓任将军不愿他们以身涉险的好意。
武定百姓和将士们定也经历过无数挣扎,知晓求生无望,才将这一切归结于天意。
他们不是逃避,相反的,他们如此无私无畏,才会甘愿赴死将这场疫病止于武定。
乔地义知道自己如今的三言两语并不能撼动任将军的决定,或许只有等爹带着医者赶来,才能叩开这厚重的城门。
但他不会坐以待毙!
狗屁的天意!
小妹预言里的闵州疫病未成,如今又来祸害武定,天不仁,信它做甚!
“任先生,烦请转告任将军,医者很快就来!这场疫病或是北贼造下的人祸,我会寻出疫源的!”
“还请诸位一定撑住,届时疫病大去,我等一同拔刀举剑,将北贼屠戮干净,共迎太平盛世!”
说完后,乔地义翻身下马,冲城墙上所有人遥遥一拜。
任十六他们探过墙头,瞧见那挺拔坚定的身影,这一刻当真被乔地义一番话激得热血沸腾!
若可以,谁甘愿窝囊地死在疫疾下啊!
他们都是铁血铮铮的好男儿,若死,宁死于刀剑之下,死于战场拼杀!
“诸位保重!”
乔地义再次上马。
他深深望了眼巍峨的武定城墙,望了眼城墙上冲他回礼的任十六,轻轻点了点头,而后目标明确,直奔武定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