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岁月轮转,当年的一幕再次上演,只是这一次,他似乎无路可逃了......
乔地义乘胜追击,并未因为伤了莫千岱而有任何懈怠,若细看,会发现他神色冷沉,甚至还带着浓浓的戒备!
常副将看到这里,已然心生绝望。
当年他曾亲见乔忠国打败了将军,如今这一幕何其熟悉,若有不同......若有不同,只是今日已入绝境,再无转圜之地了.......
想到这里,常副将攥了攥手中的刀,眼底悲痛与决绝齐齐涌上,可倏忽间,他嘴角又扬起了一抹笑容。
将军若败,自当追随!
他常有道宁为断头败将,不做屈膝之辈!
“哗!!!”
就在这时,河对岸突然响起了高亢的呼声。
常副将猛地抬头看去,只见乔地义手中长枪腾空飞出,正正撞在了莫千岱的胸口上!
莫千岱整个人晃了晃,几乎要坠下马去,谁知这时乔地义跟着飞身而来,再度攥住长枪,又是狠狠一刺!
厚重大甲护住了莫千岱的胸口,可是这股大力却硬生生将他打落了马。
乔地义低喝一声,跟着落地,赶在莫千岱翻身之前将枪锋一送,死死压在了莫千岱喉前不过一寸的地方!
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众人再反应过来时,此间胜负已见分晓!
乔地义居高临下望着莫千岱,少年的眼中褪去浮躁,不见欢喜,映出了浓浓的恨意与责任。
四周雍军本欲欢呼,见状赶紧止了声,下一刻,只听得乔地义冰冷的声音霍然响起:
“莫千岱!今日当以你血,慰我武定枉死百姓与将士,以你头颅,祭那长长五丈往生幡!”
莫千岱听闻此言,低垂的眉眼忽而扬起,脸上隐约闪过一抹难以置信。
今日见武定大军无恙,他还以为自己“以疫除雍”的计划彻底失败了,却原来,计划一开始明明就奏效了。
这么说,疫疾当真被治愈了?
莫千岱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可转瞬间他又扬了唇,笑得意味难明。
自古疫疾无解,从来没有例外。
可偏偏到了雍朝,到了乔忠国手中,疫疾就被解了!
呵——
难道这就是狗屁的天命?连天都站在乔忠国那边?
思及此,莫千岱扭头想要看看自己此生最大的敌人,看乔忠国最后一眼。
可是乔地义的枪锋压得这般低,容不得他动弹分毫。
莫千岱心中毫无惧意,毕竟武定大军出现在东西两侧的那一刻,他已然窥见了自己的结局。
他忽而将目光遥遥望出去,望向交城,望向交城东郊的方向。
太远了,他的目光望不到东郊的景,但是他的脑海中已然出现一处山坡,那里静静立着两座坟,是他的两个爱子。
永林、永声,他们或许也正看向此处.......
他目光流转,又望向了都城方向。
那里是他的根,有他的家,还有他野心勃勃想要坐上的位置。
可是,都不重要了,他只是忍不住在想,他战死的消息若传回去,老娘该如何肝肠寸断啊.......
不过如此一来,家中老娘当再无顾忌,能下定决心带着家人悉数逃离王都了。
毕竟,家是他的软肋,他何尝不是家的牵绊呢?
这些思绪在莫千岱脑海中滚了一圈,其实也不过几息的功夫。
乔地义没有任何手软,他当即举枪刺向莫千岱的喉咙,可莫千岱右手一翻,已先一步将腰间短匕从肋下斜斜插进了自己的胸口!
前胸后背都有护甲,他这是下定了决心自戕,故而选择从身侧下手。
乔地义见状眉头猛地一蹙,莫千岱已然口溢鲜血,笑着扬声:
“今日虽败,骨气尚在!我莫千岱便是死,也绝不愿死在他人手中!”
“乔地义,你若为武定亡魂不平,尽管让他们来寻我,便是入了黄泉地狱,我莫千岱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心脉大伤,不过说了两句话,莫千岱已气若游丝。
他仰躺在征战半生的沙场上,最后偏头望向北方,望向故土的方向。
心中不甘千千万,若为最后遗言,只一句:
他莫千岱此生,负家不负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