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您......”
车太师来到顾老太君的身旁,颤抖着伸出手去。
可是顾老太君的瞳孔已经散大了,她嘴角微微扬起,隐约间呢喃出一声:“儿啊......”
车太师眼眶骤然一酸,当场滚下泪来。
方才顾老太君执意要出城门时,他已然预料到这一幕了,他只是悔愧,当初一心为王上谋划,还曾算计了莫家长子。
一步错,步步错。
不,君主不明,他的忠心从一开始就错了......
顾老太君的眸光渐渐灰败,视野中只剩模糊的火光摇曳,她仿佛看见儿子被挑落马下,却决绝自戕的画面。
她心头锥痛得很,嘴角的笑容却扩大了。
儿啊,娘来见你了。
莫怕,这万千罪孽,娘都同你一起受着。
咱们将永林、永声找回来,一家人还在一处。
儿啊,你看这巍巍城楼到底还是倒了,但对这个国,咱莫家问心无愧了......
顾老太君在城门口咽了气,车太师几番泪下,急忙让身后守城兵将老太君的尸身抬下去,妥善安置。
他抬手擦了擦眼泪,恰在这时,乔忠国与任崇也策马赶了过来。
瞧见乔忠国的那一刻,车太师只觉恍如隔世。
上次见面还是在南离国的时候,那时他踌躇满志,还为得了送子神药而欣喜若狂。
如今时移世易,他已然身处深渊,而乔忠国再一次兵临王都城下,却比十七年前还要春风得意。
这腐朽的国,他已然无心再挽救了......
“乔将军!”
车太师主动开了口。
乔忠国闻声策马上前一步,即便面对已经落败的敌人,他面上依旧没有任何轻蔑之色。
“车太师。”乔忠国沉沉开口。
车太师动了动脚,身后车平锦见状急忙躬身,用力将车太师扶了起来。
他懂,乔忠国之名天下皆知,爹也总是将乔忠国视为北国最大的敌人。
此番投降,爹无论如何也要站着,这是向乔忠国传达投降的诚意,也是不想在乔忠国面前失了最后的骨气。
车太师几乎半个身子都靠自家儿子支撑着,他胸头伤口剧痛,却依旧倔强地站直了。
他缓缓喘出一口气,这才扬声道:“乔将军,是我们北国败了!”
“车某在此,领南城门所有守城兵——向你投降。”
“此番入城,我儿平锦亦可在前领路,送乔将军直达王庭!”
“车某只有一请,乔将军可否如入之前的城池一般,缴械不杀,留这些守城兵与城中百姓一条生路!”
“车某别无所求,感激不尽!”
车太师说着,忍着胸口剧痛冲乔忠国深深鞠了一躬,彻底弯下了脊梁。
身后守城兵见此,又是屈辱又满怀对车太师的感激,纷纷红了眼眶。
乔忠国看到昔日趾高气昂的车太师对他弯了腰,心中亦感慨万千。
“吾皇以仁治天下,早已下令,北军中人缴械不杀,更不可滥杀百姓性命。”
车太师知晓,乔忠国向来是说到做到的。
他整个人晃了晃,实在支撑不住,又坐回了轮椅上。
不待喘一口气,他便把车平锦往前一推,“吾儿在此,愿为乔将军领路。”
车平锦眼眶酸涩,却还是大踏步走了出来,走到了雍军面前。
王庭他是一定要去的,爱女昭华还在其中,生死不明啊......
“乔将军,请——”
乔地义见状,先行策马上前,手中银枪紧攥,扬声道:“爹,孩儿来开路!”
当年爹兵临城下,却被太上皇以六道旨意强行召回,心中怎能不遗憾呢?
今日,他便要直捣黄龙,为爹平心中憾事,替圣上一统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