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楼,第四层。
林季刚喝了半坛酒,突听门外传来一阵匆急的脚步声,临到门前忽又停了住。
“仙客。”刚去不久的白衣女子再次出现,手里托着个红绸包裹,无比恭敬道:“我主有言,仙客之物过于贵重。醉花楼不敢轻受,还请仙客收回。若仙客高兴,可在楼中任意随行,想呆多久就多久。”说着,快步前来,把红绸包裹轻轻的放在桌上。
“哦?”林季两眉微微一挑,倒是有些意外。
既已看出此宝极为贵重,仍能原物送回,甚而还愿做个顺水人情……
由此看来,无论那西王还是醉花楼主,都不是什么蠢人。
不过,既然鱼已上钩,至于吐不吐饵反倒不那么重要了!
林季端着杯盏细细慢慢的一饮而尽,轻手放下道:“如此说来,可是能去赏画了?”
“自然。”白衣女躬身一礼,一臂外伸道:“仙客请!”
“好!”林季应了一声,收起宝印迈步就走。
靠近上层楼梯的是一间宽敞大房,空空荡荡的房舍内仅有一张略显破旧的竹藤小椅,四面墙壁连同地面、棚顶尽是一片乌黑。
除了方才进入的那扇同样漆黑如夜的小门外,竟连半扇窗户都没有。
那画,又在何处?
林季四下望了一眼,正自不解。
就听白衣女向他解释道:“此画甚为怪异,不但画本无名,题者无姓,更是眼不见物,触不得形。只在夜中徐徐展开,丝毫见不得光。且请仙客安坐,待我闭上门时,自可得见。”
林季点了点头坐在椅上,白衣女一礼后转身退出,轻轻拉上了门。
唰!
随着最后一丝光线也被挡在门外,正前方的墙壁上突而生出一道豌豆大小的红色光晕。
那光晕徐徐旋转越来越大,渐渐布满整面墙壁。
恍惚中,林季仿若又回前世。
与那时,半夜闭着灯偷看电影的情形一模一样。
对面墙壁上的光影逐渐凝固,化成了一只巨大的血红色蝴蝶。
那蝴蝶两翅微微一动,呼的一下直向林季扑来。
未等他做出什么反应,那蝴蝶竟又瞬间消失不见。
于此同时,好似又借了那蝴蝶的视角微微摇晃着猛的一下冲破黑暗,眼前瞬间有了光。
那光芒极为炽烈,照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熠熠生辉。
临岸的花草随风摇晃,一只只蜂蝶来往穿行,几个牛角童儿欢快追逐,坐在树下摇着蒲扇的老汉满脸欢笑,更远处绿油油的麦田边几头水牛悠闲吃草,牛背上三两只花彩小鸟蹦蹦跳跳。
随着那蝴蝶越飞越高,眼前的怡然田园也越来越小。
风卷麦浪层层推远,一条翻花大河滚滚向前。
河面上渔舟浮荡一闪而过,一艘描金画彩的三层大舫迎风破浪。
再往高飞,那九曲大河已成玉带模样,山峦层叠千百悬立,笔耸接天一望无际,乳白色的云雾四下弥漫,蔼蔼如烟。
又往高飞,那一座座高山险峰已成微微小土堆。
林季见这山川地貌,有些眼熟。
稍稍回想后,不由心下一惊!
这不是维州地貌么?
只是:那一片绿油油的麦田所在,早已变成黄沙大漠。那一条滚滚大河,也早就干涸,数处沟壑也被风沙所填平。
眼前景象又徐徐升高,这诺大维州仅为一角。
整个天下九州一览无余,万里山河尽在脚下!
那高高耸在东陲的大山应是金顶峰,即便以此视角也望不到顶头,只见金光道道分外耀眼!
那一路弯转连环的大河应是九道江,即便立在云端也看不见源头,只见奔流滔滔长涌不息!
那一片沃野千里的平原应是粱州府,即便隔了千万里也甚为惊叹,只见绿野荫荫壮丽绝美!
临近东海的徐州连山如弓,靠近南海的扬州围山聚炉,正在当中的襄州三足如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