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海洋贸易利润惊人，前宋王朝以半壁江山对抗女真蒙古百年之久，皆是仰仗这海洋贸易之利润……</p>
“只要那座石见银矿存在，士绅缙绅就绝不会放弃！”</p>
没错，就是欺君，而且还不止一次！</p>
第一次，成化帝索要张辅征安南档案，被刘大夏藏起来不给，谎称弄丢了。</p>
刘健抿了一口茶水，道:“汤侯先前从刘大夏手中，强行夺走了三宝太监下西洋的资料档案！”</p>
“没办法，拦不住的！”</p>
马文升厉声呵斥道，显然气得不轻。</p>
当年他听说此事，还盛赞这刘大夏是位难得的正直贤才，为了家国百姓不顾己身，堪称当世真君子也！</p>
不过紧接着，他又冷静地摇了摇头。</p>
“李学士，传闻你卧病在床，命不久矣，怎么看起来倒是精神抖擞，不似病重啊！”</p>
哪怕是永乐年间的郑和下西洋，那也不过是官方行为罢了，跟平民老百姓没有丝毫关系！</p>
这些百姓子民，就应当老老实实地在乡野田间耕田种地，安分守己地为大明产出粮食，而不是什么为了商贸利益而纷纷蜂拥奔向大海！</p>
到时候青壮劳力全都见到出海有利可图，全都不顾一切地奔向大海，那谁来耕田种地呢？</p>
重视农桑，这是自古以来当权者的第一要务，也是华夏之所以能够绵延千年的根本原因！</p>
“想来，你也应该清楚，现在是我们动手的最佳时机。”</p>
诚然，郑和那“欲国家富强，不可置海洋于不顾，财富取之海洋，危险亦来自海上……”的思想主张，也并非没有几分道理……</p>
“呵呵，那就要看各自的手段了。”</p>
马文升越说越激动，直至一巴掌拍在了案桌上面。</p>
“真是好胆！”</p>
“兵部尚书可是执掌天下戎政的大司马，又岂非儿戏，是你想换就能换的吗？”</p>
李东阳摇了摇头，咳嗽了几声后，这才沙哑着声音回答道。</p>
马文升冷冷地瞪了刘健一眼，随后重重地茶杯放在了案桌上面。</p>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这个所谓的“当世真君子”，压根就没有烧毁郑和下西洋档案，而是使了个什么障眼法，悄悄将这些珍贵档案给藏匿了起来！</p>
“老大人，说正事吧！”</p>
“因为只要那莽夫在朝一日，陛下就会无条件地支持维护他，所以我们根本就没有动手的机会！”</p>
刘健重重地叹了口气。</p>
诚然，因为朝廷执行严格的海禁措施，致使大明水师被忽略搁置日益糜烂，致使沿海百姓无以为生计民不聊生……</p>
人亡政息，其人存，则其政举；其人亡，则其政息。</p>
“陛下对京军无比重视！”</p>
“只要许进一走，夺回兵部尚书这个位置，他汤昊就是无根浮萍了！”</p>
这背后的利益牵扯也好，国朝大政也罢，都不会允许有人试图开海解禁！</p>
刘健肃容以对，持同样态度。</p>
刘大夏本人也因此声名鹊起，备受朝野赞誉，直至和他马文升一样，与王恕一起被时人赞为“弘治三君子”。</p>
仅仅有钱同样不够，粮食才是根本！</p>
没有粮食，就算有再多的银钱，那又有什么意义呢？</p>
“伱方才也说过了，陛下对这位中山侯可是无比信任！”</p>
不可否认，刘健做了这么多年的内阁首辅，自然不是什么简单货色，一语就道出了汤昊强行出海的真正目的。</p>
“哪怕是这个莽夫率军离京了，但是他身边还有锦衣卫跟着，他与陛下之间随时可以互通有无，也根本就不能动手！”</p>
从国政大局出发，执行海禁，势在必行。</p>
“这个刘大夏竟然敢欺君！”</p>
马文升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以他的阅历见识，瞬间就可以确定，刘健此刻所说极有可能就是事实！</p>
那也就意味着，汤昊和皇帝陛下这是想要开海解禁，重启下西洋之事啊！</p>
李东阳目光深邃。</p>
“嗯，自然是不成的。”</p>
“天知道这银矿是不是藏银上亿？可它毕竟就在那里啊，那就是一座银山啊！”</p>
自从土木之后，也就出了一个成化帝而已，试图重新收拢帝王权柄，可惜他最后还是失败了，或者说成化帝在朝时成功了，他以自身帝王心术成功夺回了不少权柄，但随着他一崩，那些权柄自然重新回到了文臣缙绅手中。</p>
你这样做，不是把成化帝当成傻子糊弄吗？</p>
“这么多年来，文臣缙绅把持朝政，早就形成了一套既定的与朝堂运转规则，陛下可以不遵守，那个莽夫也可以不遵守，但是他许进却偏偏要遵守！”</p>
但他终究是忍住了，静静地等待着李东阳的下文。</p>
刘健端坐不动，道:“此次汤侯打着剿倭名义出海，自然不单单是为了剿倭那么简单。”</p>
见此情形，马文升顿时怒斥道:“刘希贤，你是不是又瞒着老夫什么事情？”</p>
“成化年间，他们就敢如此猖獗！”</p>
对面的元辅大人选择了沉默，一时间并没有急着开口。</p>
与此同时，密室之中。</p>
事实上，就算他们知道了汤昊的全部谋划，那又能如何呢？</p>
这就是一个阳谋，利用士绅缙绅的贪婪之心，推动大明航海业的发展！</p>
这才是真正棘手的地方！</p>
事实上，他那夹杂在骨子深处中的厌恶之色，却是怎么都掩盖不了的。</p>
“这一点，你想过没有？”</p>
这个病秧子，倒真是一条毒蛇！</p>
先前被那中山侯汤昊给打压得无比凄惨，原本如日中天的湖广乡党也直接被汤昊打击到元气大伤，就连他李东阳这个文渊阁大学士也不得不暂时离开朝堂，以养病为由蜷缩在家里。</p>
“仔细说说！”马文升紧追不放。</p>
马文升神情凝重地开口道。</p>
“你既然愿意冒险前来，那就至少证明你也动了这个心思，何必在此动用这些小把戏？”</p>
“此事……绝不可为！”</p>
马文升听到这话，只是嗤笑了一声。</p>
此话一出，马文升更是惊怒交加。</p>
来人听到这话，无语地翻了个白眼。</p>
“他自己则是率军先行一步出海，积攒经验打通航路，到时候就算那石见银矿当真藏银上亿，士绅缙绅想要从中分一杯羹，就绕不过他这位中山侯，更何况他如今还执掌着京军兵权！”</p>
刘健见状哑然失笑，也是无言以对。</p>
所以，大明要执行海禁国策，大明不需要黔首愚民知道海洋贸易之巨利，只需要百姓子民安安心心地在乡野田间耕田种地！</p>
侵占国利还不够，还要盘剥剥削百姓，凡是任何有利可图的地方，就绝不会少了士绅缙绅！</p>
一旦那座石见银矿确认藏银上亿，就算中山侯汤昊和皇帝陛下不开口，也会有着不计其数的士绅缙绅在暗中鼓动怂恿，试图霸占这巨型银矿，然后从里面分一杯羹！</p>
谁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阻碍士绅缙绅奔向那座石见银矿，谁就会被这些贪婪之徒给撕成碎片，哪怕是他们这两位朝堂重臣业不行！</p>
“真的假的重要吗？”</p>
来人对此也丝毫不以为意，毕竟相比于这些细枝末节，他更在乎李东阳所提出的谋划。</p>
“说的更直白一些，汤侯此刻率领的船队，就是水师出海的先遣队！”</p>
“许进当然不会主动开这个口，但是想要换掉一位兵部尚书，也并不是不可能！”</p>
李东阳咳嗽个不停，听得来人一阵厌烦。</p>
刘健语气平静，试图将话题重新引到汤昊身上。</p>
好大一个罪名！</p>
一来就是个下马威吗？</p>
不管怎么看，他汤昊就不像是去出海剿倭的，更像是去打仗的！</p>
来人深吸了一口气，犹豫再三后，还是狠狠地点了点头。</p>
“那就依你所言！”</p>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