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瑜郡各方震动时。
皆以为正在闭关抑制魔气的陈牧,此时正一个人悠然来到余家驻地东边的院落。
这里是古院,院落十分宽敞,在位于庭院中央的一张躺椅上,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躺在那里晒着太阳,肩头忽而飞来几只翠鸟,叽叽喳喳鸣叫着。
老者悠闲的一伸手,从旁边抓起一把谷子,在掌心摊开,几只翠鸟扑腾过去,落在他掌心旁边,一下一下啄食,景色和谐。
“老爷子如今可是好生悠闲了。”
陈牧踏步走进院内,冲着躺椅上的余九江悠然开口。
几只翠鸟仿佛完全没察觉到陈牧的出现,直至陈牧一路走到近前,依旧没有一只飞走,仍然在那里啄食谷子,其中一只啄了几下后,有些纳闷的看了看陈牧,然后扑棱扑棱展动几下翅膀,飞到了陈牧的肩头,疑惑的上下打量起陈牧。
在翠鸟眼中陈牧仿佛只是一株小树,但却奇怪这株小树是怎么突然冒出来的。
“我当是谁,跑来瞧我这个行将就木的糟老头……你这收敛气息的功夫,只怕已远远超过我年轻时不知多少了,进了这院里,我都感知不到你的存在。”
余九江笑呵呵的看向陈牧,眼眸中满是感慨之色。
“学了些微末手段,让老爷子见笑了。”
硬要说的话,如今的余九江其实也还有些实力,毕竟坎水意境第二步是不会衰退的,只不过元罡消散之后,行动力大大降低,即使还能调动一些天地之力,但随便一個锻骨境的人物,只要不离他太近,保持一定距离,他就奈何不了对方。
说到这里余九江也没有继续讲述,而是语气一转,道:“你应当已有怀疑对象了吧,如今可调查出了结果?”
这么多年作为余家的定海神针,过去也曾多次暗中护着他,如今终于还是老去了,已经是一位在颐养天年,打算安度最后一段岁月的寻常老人。
“嗯。”
只是若没有魔气侵蚀,纵然陈牧走的是乾坤一道,说不定也很有机会冲击玄关,这一下被耽搁延误,要修成宗师的机会就渺茫了些,虽说陈牧如今的身份地位,对于他乃至整个余家来说,就已经远远够高,但他又怎么会不希望陈牧能走到更高呢。
不过如今的余家,也并不需要他的庇护了,虽说陈牧婚喜之后便搬出了余家驻地,不像过去的许一川那样定居在余家,但任谁都知道陈牧和余家的关系,尤其在陈牧登上风云榜之后,余家在瑜郡的地位也是节节攀高,虽然整体势力上还不及薛家,但薛家在如今的余家面前也要退让三分。
不过也正因为意境不会衰退,所以余九江时隔近三年之久,再次见到陈牧,感知着陈牧身上的气息,心中也是感慨万千,因为明明陈牧站在他面前,他的坎水意境全开,都感知不到陈牧的存在,仿佛那里完全空无一物。
陈牧语气平静的道。
余九江叹了口气,道:“你已踏入六腑之境,的确能轻易抑制魔气,只是……”
当然。
余九江点点头,然后又宽慰一笑,道:“你特地过来,应当不只是单纯来看望我这个老头子,可还有什么别的事?要是去杀人的话,老头子我现在稍微有点勉强,不过也还能有几分力气。”
他年过九旬,虽为五脏境人物,练的更是坎水一脉,但也已步入垂暮之年,早在陈牧去了七玄宗之后,就每况愈下,直至去年已彻底无法维持五脏境的内息循环,元罡散去,不再是有能力庇护余家的老祖,变成一个身子骨稍微强些的寻常老人。
能看得见,却感知不到。
陈牧冲着余九江笑了笑,他也在感知余九江的状态,此时也能感觉到面前的老人,除了气血上还比较浑厚,的确已经断开了与外天地的元炁循环,心中也是有些轻叹。
陈牧微微摇头,道:“他们时机掐的很准,要的就是我动手,那么短的时间里其他事都是来不及的,不过我并无大碍,老爷子也不需忧虑。”
“唉。”
余九江神态慈祥的看着陈牧,忽然环顾一眼四周,神色收敛一些,叹息道:“先前的事我听说了,可惜我已元罡散去,内息消退,否则的话让我这个糟老头子来替红玉截下那份魔气,不至于牵连到你。”
光是这份对天地之力的把控深度,就已远远的超过了他不知多少。
“暂时没有,不过快了。”
一想到几年之前,陈牧还是刚刚进到余家内部的一个晚辈,仅仅只是略有些出彩,现在却已是寒北新秀第一,直追宗师的风云榜高手,便觉得世事之梦幻莫过于此。
陈牧笑笑,道:“老爷子您身子骨硬朗着呢,不过总不可能一点小事还叨扰到您,我这趟过来是想同您说一声,之后有无打算安排一支余家的血脉,去玉州的州府落户。”
“这瑜郡地处偏僻,如今又形势混乱,鱼龙混杂,已不宜发展,我打算过些日子就将红玉她们都带去州府,另外也要问问老爷子您去不去。”
余九江听罢陈牧的话,感叹道:“州府好啊,能去州府,那自然是该去的,这种事你找祖义商量就好,至于老头子我……年轻时这玉州七郡我也算是都踏足过,到老了落叶归根,就留在这瑜郡挺好,乱也罢,安也罢。”
实际上。
早在瑜郡因四大宗门入驻而渐渐乱起之际,余家就有分散枝叶的想法,只是余家势力毕竟不够强大,而玉州的州府又不比瑜郡这种偏僻之地,至少也得有五脏境的人物护持,才能勉强立足,余九江年纪大了,更分身乏术。
陈牧在成为风云榜高手后,自然是有这个能力了,甚至单凭他的名号,就足以安排余家一支血裔在州府立足,但这种事总归要先和陈牧商量。
没想到陈牧才刚回来,便主动提及了此事。
“嗯,也好。”
陈牧对余九江的反应也并不意外,余九江曾经是七玄宗执事,玉州各地都曾去过,到了这个年纪,不打算再去州府也十分正常了,毕竟生于瑜郡,长于瑜郡。
余家在他一路武道修行上,也算是给他提供了诸多便利和助益,如今的他有了身份和能力,自然也不介意伸出援手,拉上一把,替余家安置一支血脉到州府立足。
陈牧随手抓起一把稻谷,喂了喂蹲在他肩头的那只翠鸟,同余九江又闲谈了几句,忽的外面传来一阵清脆的声音。
“祖爷爷。”
“祖爷爷。”
几个声音不同的呼唤从门外传来。
余九江自从散了元罡内息,不再需要静养以维持境界后,便不再像过去那样整日呆在古院后方,也准许余家的诸多嫡系晚辈常常过来问安。
“进来吧。”
余九江冲着院外和蔼的开口。
接着就见一群少年少女进了院子里,先是热闹闹的向余九江见礼,然后才有人注意到站在旁边,整个人恍如不存在一般的陈牧。
来的人基本都是余家第四代的年轻小辈,有些比余茹年纪还小许多,不过再看到陈牧短暂惊愕后,还是很快都认出了陈牧。
虽说余家家大业大,但上到嫡系子弟,下到一脉脉旁支,如今对陈牧的名号那可都是如雷贯耳,即使有的人只是在几年前婚喜时见过陈牧一次,也不可能遗忘。
“陈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