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慕容焰为什么还要做出一个太后掌权的假象?为的,只怕是蒙蔽诸国。让诸国皆以为,他只是一个受制于人的草包皇帝,让诸国皆以为,雪国不仅地处偏远、而且还是后宫妇人当权,如此,可是没什么逐鹿的本事,自然会对雪国放松警惕。
慕容焰想要的,不仅仅是雪国的皇权,还有天下的霸权。
所以慕容焰才会想要用招安法子,让她和笙儿的势力为他所用。他知道,这些都是忠义之士,一旦臣服,为道义、为国家,绝不会背叛于他。可国士忠义,却不等同于君王可信。一旦慕容焰大业得成,他必将先除掉这些原本并非为他嫡系的异军。
如此,即便在群雄逐鹿的大争之世里、即便身为雪国人,她也希望自己的国家能有朝一日称霸天下、入主中原,但她却绝不能让慕容焰的奸计得逞,绝不能让这些忠义之士为慕容焰算计。
更何况,若慕容焰的奸计得逞,她的女儿女婿,该当置身于何处?
此番慕容焰的意图是,要利用她诓骗风国,向风国借兵以削弱风国势力,随后再暗中联络火、雷两国对风国进攻,他们雪国这边,再于同时向云国进攻。由火国和雷国瓜分大国风国,雪国独吞云国,以在这片大陆上形成三足鼎力之势。
她跟着慕容焰前来,一是身为囚掳,身不由己;二是,她想要见一见自己的女儿。只要见到了女儿,便有法子让女儿女婿早些防范慕容焰。却不成想,慕容焰中途变了卦,并未等到风国皇帝的答复,便带着她离开了风国,还派了人,让风国以为她已死。
这一路上细想来,便知道慕容焰其实根本不是中途变卦,而是原本就这么打算的。之前说的诸般打算,只不过是一场诓骗。慕容焰的本意,就是让女儿和女婿心生嫌隙,以乱风国君心、民心。
但现在察觉到,却是为时已晚,他们已经在回国的路上了。
慕容焰能出此计,可见是因着心里确定,风国皇帝的确很将菀汐放在心上。若非放在心尖儿上,又岂会因菀汐之故而慌乱?
想到这儿,徐佳萝的心里,一时不知是悲是喜。
在雪国图谋大计多年,她最牵挂的,便是夫君和女儿,其中女儿尤甚。她每隔三年便会派人来风国打探一番,知道女儿嫁给了宸王、后又听说宸王封为亲王、登基为皇,女儿自然也随着女婿一路高升。可她却并不放心。于女人而言,地位固然重要,但却怎样也重不过夫妻恩爱、琴瑟和鸣。她只怕女儿并不受女婿喜爱、只怕女儿并不心爱女婿。
但如今看来,女儿和女婿的确夫妻恩爱。如若不然,慕容焰不会用这一计;如若不然,她相信自己的女儿定然不会长久地委身于一个自己并不喜爱的人。她的女儿,身上流淌着她的血。她虽然与女儿从未谋面,却也坚信,女儿一定也有她这般爱恨决然的性子。若不爱,女儿断不能随皇上入宫。
都说女儿被传为京都第一才女,都说女儿品貌双全,都说夫君再未续弦……
想起自己的夫君和女儿,徐佳萝不免泪凝于睫。
她这一生,愧对的人实在太多太多。父亲、哥哥、徐家满门、先皇、君大哥、夫君、女儿……她都负了。
死,她是不怕的,只是大业未成、只是笙儿还未能登上帝位、只是她还未能再见夫君和女儿一面,她还不能死。所以,只能这样忍辱活着。
日落夜幕降临,日出夜尽天明……漫长的日升日落中,三日已过。慕容焰一行三人,又踏上了回往雪国的路。
……
漪澜宫里,容菀汐已经被困了三天。
自打昨日皇上送走诸国使臣之后,从上午一直到今早儿、再到今天下午,除去上朝和在御书房召见大臣的功夫,皇上一直赖在漪澜宫里。包括昨晚和前晚,也是留宿在漪澜宫中,好像即便有这些侍卫,却也怕她逃了似的。
整日相对,却是她不和皇上说话,皇上也不和她说话,倒像是两个不得不栓在一起的仇人一般。可是,谁也没逼着他过来。
皇上一直没有带来有关慕容焰的消息,容菀汐是心急如焚,却也知道,问是无用的。她问,没有消息传来,皇上也没什么可答的。她不问,只要有消息传来,皇上一定会告诉她。
“知秋的头七,我想和初夏去松山一趟,给知秋上坟。”容菀汐道。
“好,朕安排一下,后日与你同去。”皇上平静道。
“如此成何体统呢?千古以来也没有这样的事儿。”容菀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