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醒来之时,宸王已经去上朝了,只留下被褥上的些许余温。
……
宸王还未从早朝上下来,宫里送匾额的人就到了,将正门上那“宸亲王府”的匾额,换上了新做的、金漆未干的“太子府”匾额。并着皇上的圣旨一并传来,即日起,她便是太子妃了。
阖府的人一并出来迎接,容菀汐命初夏送了传旨的公公出去,回身之时,只见身后站着的众姬妾里,除了柳美人依旧是那样一副万事不关己的清冷表情之外,谁的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就连最沉稳的薄馨兰,此时都是难掩脸上的喜悦,带着憧憬地看着大门口儿微笑着,好像能看到那新挂上的“太子府”三个字似的。
容菀汐笑道:“这是殿下的福气,自然也是咱们的福气。也都是大家对殿下忠心,该得的福报。”
齐月灵笑道:“还不都是娘娘指点得好?那晚乱军围府,可是把妾身们都吓坏了。多亏娘娘及时应对,给妾身吃了定心丸。如若不然,妾身等虽说断不会离开殿下逃跑,但光是被吓着,也要被吓出个好歹来了啊!”
闵红媚笑道:“是啊,也多亏了娘娘安抚了那些乱军,既不让咱们的人和他们起争执,又让咱们的人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们,使得他们没法子动手了。后来不知怎的,在娘娘和殿下回来之前,那些人像是得着什么信儿似的,不知道退到哪里去了。”
容菀汐笑道:“我也不过是因身在这个位置上,在那样紧迫的关头,不得不做出些胆大的安排罢了。有你们在我身后撑腰,我才能把事情办得踏实不是?”
“娘娘惯会抬举我们”,齐月灵笑道,“妾身这些小胆量和笨脑子,能起到什么用处啊!”
“怎么是抬举你们?”容菀汐笑道,“你们和我一心,这就是给我最好的帮衬了!”
容菀汐带着她们说说笑笑的往后宅走,一路走来,弄得整个宅院里都是喜气洋洋的。薄馨兰偶尔也跟着说几句,倒像是一直没什么隔阂似的。这一刻,大家欢喜的都是她们的男人最终赢了,欢喜的都是,她们有机会成为未央宫里的妃嫔。
至于以后的路怎么走,那便是以后的事儿了。守着同一个男人、身份却能得以尊贵,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件太过划算的好事儿。
……
皇上封宸王做太子的圣旨,是要昭告天下的,除了在京都城里张贴告示以及将旨意送达各州各府之外,朝廷里的衙门,自然也不能落下,都有宫里专门派去的公公去宣旨,天牢里自然也不例外。
庸王所在的这甲字号牢房里,已经许久没有犯人进来了,此时,却一下子人满为患。庸王、周青峰、周家的两个孙少爷、周家除皇族之外的九族……只有庸王一个人单坐一件牢房,倒也算得上是皇上给他最后的恩典、也算得上是他这皇子的身份,给他带来的最后一点好处了。
听得外面有宫里的公公嗓音尖细的宣旨,恨不得会些功夫,将声音传遍整个京都城似的,庸王觉得好笑。从来只见胜者的光辉,何人有心思去看败者的落魄?胜者人人巴结,败者人人践踏,世道炎凉,向来如是。
牢房里,听着外面宣旨的声音,更有一些被牵连的周家族人坐不住了,又开始了对庸王的嘲讽。周炎已死,而且在庸王房间里发现的尸体,一些与事的周家人,自然都知道是庸王做的。且即便被牵连,到底也是一个家族的人,有外人在的时候,自然不会骂自己家的人,而是会把所有埋怨都加诸于这外人身上。
原本昨儿就已经吵嚷了一晚,因着都骂累了,这才不再有辱骂之声。这一会儿外面宣旨的声音,将原本在牢里就睡得不安稳的公子哥儿娇小姐们给吵醒了,一腔怒气岂能不发泄出来?
什么“窝囊废”、“草包”、“自不量力”、“烂泥扶不上墙”……统统招呼上来更有甚者,骂他狗都不如。
说狗受了主人的恩惠,还知道看家护院,还知道护着主人,可是你呢?受了我们周家这么多年的恩惠,连汪汪一声儿也不会就罢了,竟然反过来下闷口咬你的主人。便是到了九泉之下,我们周家人也不会饶了你。既然你活着连狗都不如,死了也别强撑着,还是继续不如狗为好。
这话,是他的两个表兄一句接一句的说着的。
庸王却是置若罔闻,只是闭着眼睛在自己的牢房里端坐着,连一个愤怒的眼色都没有。
他做太子的时候,人人巴结着,现在沦为阶下囚,便人人将他做烂泥一样践踏,这是他早该料到的事,所以若此时和这帮俗人计较,岂不是太跌了身份?
如果此时他赢了,这些人又该如何呢?还会说被他连累了吗?只怕都跪在家里向未央宫叩头,说祖上庇佑、祖上显灵了吧?
这些人生而卑贱,一辈子也没有自己去争夺皇位的机会,所以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家族身上。赢了,他们要沾光耀武扬威,输了,他们却承担不起。
还说他是货窝囊废、草包呢?其实他们从出生之时起就是这样!这些卑贱无能之人,此时没有一点儿自救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