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
就在韩氏惶恐不安之际,赵宣轻笑说道:“韩国的名将乐成,此番已向我投诚!”
“……”韩氏有些惊讶于丈夫这次居然没有动怒,在不解地眨了眨眼后,小声说道:“恭、恭喜夫君……据妾身所知,那乐成似乎是一位很厉害的将领呢。”
“呵呵呵呵……”
赵宣闻言心中大悦。
往日他看韩氏,怎么瞧怎么不顺眼,但如今再看,似乎倒也没什么使他气恼的嘛。
至少在他炫耀「乐成投效」这件事时,韩氏很配合地恭维着他,虽然看起来有些战战兢兢。
这让赵宣不由地反思,反思自己以往将对韩国的怨愤迁怒到了韩氏身上,这是否有些不公平?
就在赵宣与正妻韩氏首次融洽的闲聊,闲聊前者攻陷太原郡的战绩时,屋外传来了笃笃笃的叩门声。
旋即,屋外便传来了邑丞骆瑸的声音:“王爷,臣下听说您来了主母这边?”
他是桓王赵宣的邑臣(家臣),是故自称臣下。
赵宣有些意外,抬手示意正要起身去开门的韩氏坐在椅子上,他自己起身打开了房门:“怎么了,骆瑸。”
“殿下、王妃。”骆瑸先是恭恭敬敬地向赵宣与屋内的韩氏各自行了一礼,旋即这才小声说道:“乐成派人送来急信。”
说罢,他将手中一封书信递给了赵宣。
赵宣惊讶地拆开书信扫了两眼,旋即深深皱起了眉头。
见此,骆瑸惊奇地问道:“王爷,怎么了?发生何事?”
只见赵宣皱着眉头说道:“好消息是,乐成已劝服阳邑侯韩徐投效我大魏,且二人是真心归顺;坏消息是,据乐成在信中所言,秦国对我大魏用兵,实乃是韩将李睦挑起,且李睦意图聚拢雁门、太原、代郡三地之兵,反攻蓟城,妄想匡扶韩国……”
“竟有此事?!”骆瑸闻言一惊,随即,他摇摇头感慨道:“李睦不失是一位忠臣,可惜、可惜……”
“哼。”赵宣轻哼一声,旋即将手中书信递给骆瑸,正色说道:“你即刻派人将这封信送往大梁,交予我王兄手中。”
“遵命!”骆瑸拱手应了一声,旋即在瞥了一眼屋内的韩氏后,微笑着说道:“那……臣下就告辞了,不打搅王爷与王妃。”
说罢,他向屋内的韩氏亦行了一礼,躬身而退。
桓王赵宣有些无语地摇了摇头,然后回屋关上了屋门。
三日后,桓王赵宣下令北一军前往河东,在离开王府时,王府上下惊讶地看到王妃韩氏竟然在相送的队伍中,而且还是桓王赵宣唯一握着手告别的眷属。
这……怎么回事?
王府上下面面相觑,不知这几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有一点他们很清楚,从今往后,他们必须更加尊重那位桓王妃。
与此同时,身在汾阴的河东守魏忌,也已经收到桓王赵宣派人送去的消息,得知这位王爷将在不久之后率领北一军赶来汾阴,这让他顿时心中大定。
他立刻派人回覆桓王赵宣,希望后者驻军「皮氏」一带,加强那一块的防区。
事实上,河东这边还算平静,但此时在河西郡,魏秦两国的军队已然打地如火如荼。
其中最激烈的,莫过于渭阳君嬴华麾下的铁鹰骑兵,与河西守司马安麾下的河西骑兵两者间的交锋。
铁鹰骑兵,乃是秦国精锐骑兵的泛指,能够得上这个称呼的骑兵,无疑都是精锐中的精锐,甚至于在马战方面,比司马安麾下的河西骑兵还要强悍一些,好在河西骑兵配置的军弩强过铁鹰骑兵。
正因为互有优劣势,因此,这两支骑兵在荒野展开了无数次的接触战,双方互有胜败。
而在主力军方面,渭阳君嬴华与阳泉君嬴镹,在开春后不久,就立刻展开了对重泉的进攻。
这两位秦国的王族,麾下有六七万兵卒,声势着实不可小觑。
好在重泉县城墙坚固,却城内有诸多防守利器,再加上镇守此城的,乃是司马安的副将白方鸣,因此,秦军攻一连攻打了重泉县十几日,也没能击破这座坚城。
但不可否认,这支秦军的威胁很大,因为这支秦军在骗取了栎阳、莲勺两地后,得到了不少当地魏军的兵械与战争兵器,这使得在秦军攻打重泉县的战斗中,魏卒伤亡众多。
相比之下,反而是司马安亲自坐镇的「频阳」,相对风平浪静。
不过遗憾的是,似这般风平浪静的局势也只是暂时的,因为司马安已收到消息,得知上郡的「肤施」、「雕阴」,已被秦国将领公孙起攻克——他只是觉得有点纳闷,纳闷于公孙起的军队,为何这般拖拖拉拉。
要知道在司马安的预测中,在三月上旬,公孙起的大军就应该抵达「漆垣(yuan)」一带,筹备攻打他频阳的事宜。
可眼下都快三月中旬了,在漆垣一带还是瞧不见公孙起的大军。
这究竟怎么回事?
不得不说,其实并非是公孙起不知兵贵神速的道理,而是因为他大军背后被人给咬住了,不是别人,正是魏国的云中守廉驳与九原守冯颋。
三月中旬,廉驳、冯颋这两位旧日的韩国北原十豪,在收复原中要塞后,征辟了附近游牧部落的战士,顺利地征募了过万的战士,再加上廉驳、冯颋二人手底下的魏卒,他俩的兵力暴增到了四万余。
当时,冯颋的意思是再等候一阵子,征募更多的士卒,却遭到了廉驳的奚落。
事实上,廉驳的观点也很正确:秦国的公孙起明摆着就要进攻河西郡了,这会儿不咬住他尾巴,给他施加压力,难道还要放任他进攻河西不成?四万余兵力,足够让公孙起引起重视了!
当然,虽说观点正确,但廉驳当时也没少奚落冯颋,毕竟冯颋是当年被魏军生擒后投降的降将,而他是被魏王赵润亲自招揽的将领,这让廉驳在很有面子之余,亦有些看不起冯颋。
好在冯颋一向畏惧廉驳,对后者的奚落更是早已经习惯,因此倒也浑不在意——大不了就在心底狠狠地痛骂廉驳这个匹夫一番,就像往年那般。
于是乎,在三月十五日,廉驳、冯颋二人率领四万兵力,沿着秦将公孙起的进兵路线挥军南下,攻打「阙县」。
此时,秦将公孙起也已经得知原中要塞得而复失,又听闻廉驳、冯颋两员魏将率领数万兵力追杀而来,便派大将王龄率军支援阙县,纵使不求击败廉驳,最起码也要挡住后者的军队,免得后者在他挥军进攻河西郡时跳出来给他一记。
三月十八日,秦将王陵率援军抵达阙县,同日,廉驳、冯颋亦率领大军抵达此地。
当时,廉驳叫冯颋就近砍伐林木建造营寨,而他自己,则率领七成兵力试探进攻阙县,但由于此时阙县内已有秦国的大将王陵坐镇,魏军并未占到什么便宜。
见此,廉驳便立刻退兵,率领大军回到营地,下令麾下士卒打造攻城器械。
这也算是王陵暂时挡住了廉驳。
三月十九日,公孙起麾下大军,并不费力地攻陷了防守兵力空虚的「雕阴」。
同日,他也受到了上将王陵的战报,确认魏将廉驳已被王陵阻挡在阙县。
在暂时没有后顾之忧的情况下,公孙起下令兵分两路,一路攻打南边的「漆垣」,一路攻打东边的「定阳」。
原来,是因为公孙起收到了王戬的书信,得知王戬军被魏军阻挡在「夏阳」、「汾阴」一带,不得寸进,是故决定分兵援助王戬。
至于另外一个考量,就是公孙起猜到魏将司马安此时应该已经在「频阳」一带布下了森严的防御,因此,他在考虑要不要改变战术,与王戬合兵,先击破「夏阳」再说。
毕竟只要夏阳被他秦军攻破,秦军同样可以从这里打开局面,无论是进兵河东还是河西——唯一的隐患是,这条进兵路线,很有可能导致他秦军遭到河东、河西那两支魏军的前后夹击。
因此,公孙起决定先观望河西军的动静。
所谓的观望,就是指分出一半兵力,命上将王龁率领这些兵卒前往夏阳一带,与王戬汇合,猛攻夏阳,看看河西的司马安是否会将防守重心从频阳变成夏阳。
倘若司马安按兵不动,那么,河东的魏忌就必须单独面对王戬、王龁二人的军队,这样一来,秦军攻陷夏阳的机会颇大。
倘若司马安从频阳抽兵支援夏阳,那么他公孙起就顺势攻取频阳。
似这般双管齐下,公孙起自认为他秦军的胜算并不小。
遗憾的是,他算漏了一点,即此刻的河东郡,可不单单只有魏忌的河东军,还有桓王赵宣的北一军。
不难猜测,王戬、王龁、魏忌、赵宣四人率领的军队扎堆在夏阳、汾阴、皮氏一带,必定会引发自此战打响以来最大规模的战事。
三月二十六日,张启功带着韩王然的妻儿,抵达了大梁,并将韩王然临终前的书信,交到了魏王赵润手中。
同日送达的,还有桓王赵宣派人送往大梁的,那封由降将乐成亲笔所写的书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