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月光如水般洒在大地上,清风徐徐,让玄青的夜色少了一丝酽墨,多了一种朦胧的美。
嬴玉坐在凉亭处发呆,手握玉盏,对着月亮喃喃道:“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一袭紧身黑衣的李诗诗似乎在巨大挣扎中,悄然无息的来到嬴玉身旁。
看着平素强大自信、无所不能的嬴玉,此刻有种说不出的萧索和寂寥,那种人在高处情孤独的孤寂,仿佛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诗诗没来由的心中一疼,深深的吸了口气平静道:“九公子,诗诗听了一个故事,柔肠百转夜不能寐,可否为我解惑?”
“你说?”嬴玉从幻境中赫然清新,看向诗诗眼角的泪光,心中大惊。
“这个凄惨的故事,心中堵得慌,想了几天都没想出答桉。
在大秦灭国战争期间,有个男孩是燕国的王族,他的父母,家人,亲人皆战死了,都死于大秦。
只有他一个人活着,后来被隐世宗门收留,姑且,叫这个男孩为月。
月逐步在长大,文武双修都颇有造诣,在宗门的斡旋下,渗透进了大秦,甚至成了一名贵族。
从小的耳濡目染,宗门训练,让月的心中只有一个愿望,复仇,复国。
后来,月发现天下一统之后,少了许多战争。
但自负的秦皇却驾驭着大秦这架战车,激进狂飙,穷兵黩武,大兴土木,让大秦不堪重负,摇摇欲坠。
尽管如此,只要大秦有始皇在,是不可战胜的。
但大秦一定会崩塌,而且是自己透支而死。他无需复仇,只需等待秦皇驾崩,天下自会分崩离析。
而秦皇将给九州留下一笔丰厚的遗产。
蛰伏的各大势力只需等待秦皇驾崩,便张开血盆大口,瓜分秦皇留下的一切。
月也在时时刻刻的积蓄着自己的力量,将趁乱复国。
只是,这个国家再次发生了奇迹。
苛政改了,赋税减了,不打仗了,甚至开始推行人才科举。
甚至,面对原本的敌国,韩赵两地发生灾情,如同对待子民般,正积极组织救灾。
如此这般,大秦不仅不会倒下,甚至只需几年,大秦将坚若磐石,复仇似乎遥遥无期,月极为迷茫。
最为悲剧的是,月,居然爱上了一位屠灭他家族的仇人之女。
无论如何,他都无法举刀,杀了爱人。
月,被折磨的痛苦万分,每日都在煎熬中度过,他滔天的冤屈和仇恨,倾尽渭河之水也洗刷不尽。
莫说没有机会颠覆大秦,就算颠覆了又将如何?天下将再次分崩离析,战争兵戈不断,又有无数的家庭将重复月的悲剧。
如果换做你是月,你当如何对待这场仇恨?当如何面对心爱的女子?”
李诗诗哽咽艰难说完,居然流下一串清泪。
……
“难道,那个男子爱上你了?他敢觊觎我的诗诗?”嬴玉愕然问道。
看着诗诗满脸憔悴,如同被狂风肆虐的嫩芽,娇弱无助,让人不由自主心生呵护。
“啐……我才不是你的……再说关注点不是这里。”
诗诗脸上一热,解释道,“我只是听了一个故事,觉得造化弄人,这个少年实在太惨了。”
艰难的说完,似乎精气神也抽干了,螓首轻轻的靠在嬴玉的肩上。
这些日子,李诗诗痛苦不堪,几乎处于崩溃的边缘。
师父劝告,如果怀春于嬴玉,将是一种灾难,理性的她不敢飞蛾扑火,小心翼翼围合着的那一片感情的堰塞湖,将其永远沉睡。
奈何?似乎天上地下,让她无处躲藏,无时不刻的在冲击那道脆弱的堤坝。
回到李府家中,听到的是嬴玉。甚至太公、父亲碎碎念,因为嬴玉,冯浅浅已成为大秦第一个女官,分明带有责怨。
到了师父哪儿,说的也是嬴玉,几人一遍遍的分析着他的一个个传奇,整日纠结着杀还是和。
来到甘泉宫,更是直接面对嬴玉,被他一个个奇思妙想所震撼,原本一汪平静的春水,一次次荡起涟漪。
不知何时,一条小鹿闯了进来,开始还小心翼翼,现在是整日在心原撒欢。
甚至,幻想着两条小鱼你追我赶的打架场景,彻夜难眠,燥热无边。
不知不觉中,她的心中满是嬴玉的影子,挥之不去,她分不清这是慕艾,还是爱慕。
那不是一见钟情,那太肤浅。
更不是日久生情,那太苍白。
她更喜欢用惊鸿一瞥、浮生若梦表达自己的心境。
爱慕中的男女喜欢眉来眼去,她呢?经常安静的躲在一旁,只为偷看他一眼。
她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接到的钜子令是击杀嬴玉,当如何?嬴玉所为一切,皆为大济苍生,乃圣人般的存在啊?!
自打记事起,接受的便是兼爱和非攻,墨家绝非邪门歪道,哪怕理念与大秦不符,毕竟是名门正道。
为了私欲,杀害一个处处拯救天下的神之使者?尽管他是仇人之子,但他并没有参与灭国战争啊?这是她对嬴玉难以生恨的理由。
哪怕让她下手刺杀天真烂漫的阴嫚,她都做不到,毕竟她是善良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