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梦之森，虞国西端最大的森林，占据了整个西面。

穿过迷梦之森，就能进入巴国的国境，传说，迷梦之森的另一个深不见底的边际就是临川的边界……

“慕师弟，你在看什么？”赵南星发现身后突然安静下来，转身一看，只看到慕轻歌看着某处出神。

慕轻歌眼前，是缠绕在森林的重重迷雾，遮挡了去路，也更加神秘。听到赵南星的询问，她缓缓收回视线，对他道：“没什么。”

“快跟上，免得走散了。”赵南星不疑有他，催促了一声。

慕轻歌轻点颌首，跟在了赵南星身边。

在他们前面，三道人影已经变得模糊。

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加快脚步，朝三人赶去。

过了一会，前面的人影重新变得清晰之后，慕轻歌才对赵南星道：“赵师兄，听说迷梦之森能够到达临川大陆的边界？”

赵南星笑道：“你也听过这个传说？”

慕轻歌点点头。

赵南星眸光锁定前面的三人，口中回答：“在我们虞国皇室的传承古籍上，的确有提过迷梦之森的其中一面边缘之地，就是临川大陆的边界。可是，千万年来，却没有人到达过。或许说，有人找到了，却也再未出现在人们眼前。”

“这么玄乎？”慕轻歌皱了皱眉。

赵南星点头，扫了四周一圈，对慕轻歌道：“你看，这迷梦之森之所以被称为迷梦之森，就是因为这里常年都存在雾气，这种雾气能轻易让你进入后失去方向，甚至，吸入过多，还会产生幻觉。药塔分院还未在此建立之前，每一年都有走丢之人。后来药塔分院成立，与我们皇室协商，将迷梦之森纳入其中，倒是减少了失踪的人数。不过，即便是药塔的弟子进来采药，也不会太过深入，而且都要服下刚才我们进来时吃下的破障丹，以免陷入幻象之中。这一次试炼居然要走到月湖，还真是前所未有。”

赵南星说完，冷笑了一下。

慕轻歌默默的听完，突然问道：“若是真的有边界，那么穿过边界之外，又是什么？”

这句话，好像是在问赵南星，又好像是自问。

赵南星回过头来看她，对她道：“若是有一天我的修为达到紫境，也想去临川之外看看。不过，我绝不会选择迷梦之森，而是会选择古巫国的苦海，又或是狄国的游魂沙漠。”

慕轻歌眸光一闪，沉默下来。

赵南星口中的两个地方，她都在临川大陆志上看到过。

临川之外，还有更为广袤的天地，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只不顾，能走出去的人太少，渐渐的就变成了传说。

而临川大陆志上，就清晰的记载着，若是想要离开临川，有两条路可选。

一条，就是海路，大陆最南端的古巫国，神秘而封闭。在那个国家的更南面，有一片看不到边际的海，被称为苦海。据说，若是能穿越苦海，就能到达另一个大陆。

然，苦海无边，一望无际。到底用多少时间能走出去，大海中又蕴藏着什么危险，无人得知。

另一条，就是临川最北端的二等国狄国，在它更北的地方，有一片炙热无比的沙漠，无边无际。

有人说，那片沙漠比临川大陆还要大，而且十分危险。

亦有人说，只要能穿过那片游魂沙漠，就能进入另一个天地。

赵南星的话，慕轻歌很你能理解。

因为，这两条路，是记载中最为详细的离开临川的方法，若是她来选择，也会在这两者中二选一，而不会去选择那些传说中记载得含糊不清的道路。

“赵师兄不想继承皇位？”慕轻歌好奇的道。

赵南星笑了起来：“我知道自己不是当皇帝的料，与其终日被国事繁忙，为了国家做许多无奈的决定，我倒是宁愿潇洒一生，过自己闲云野鹤的日子。”

他的回答，让慕轻歌笑了起来：“我认识两个不爱当皇帝的皇子，赵师兄是其中一个。”

“哦？还有一个是谁？居然与我有同等见识，当真要见上一见了。”赵南星好奇的道。

慕轻歌却没有多说，只是含糊的道：“会有机会的。”

赵南星也没有追问，感慨的叹了口气道：“学习炼丹术，也是为了以后行走江湖有口饭吃。师弟若是有朝一日想要离开临川，不妨叫上愚兄。”说完，他冲着慕轻歌眨了眨眼。

慕轻歌笑着打趣，“赵师兄舍得商师姐？”

赵南星面色一窘，却大方的道：“我对紫苏的心意，人人都看出来了，唯有她宛若不觉。也罢，情爱之事，讲究的是你情我愿，若她心中无我，我又何必强求？”

“你们在说什么，快跟上。”突然，前面的梅子仲转身对两人喊了一句。

赵南星与慕轻歌相视一笑，前者道：“来了。”

等两人追上三人时，赵南星对梅子仲道：“我跟慕师弟约定，若有一日他要离开临川，就叫上我。”说完，他的眼神有意无意的从商紫苏身上掠过。

可是，佳人却无动于衷，让他不免有些失望。

梅子仲浅浅的笑着，飘渺的身姿宛如谪仙。他看向慕轻歌问：“慕师弟有如此大愿？”

慕轻歌点头：“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

梅子仲笑容更甚，他突然认真的道：“若有那一日，慕师弟不妨也叫上我。”

慕轻歌一愣，有些诧异。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梅子仲应该是从小就在药塔长大，没有离开过。按照这种发展轨迹来说，他应该是继承师傅衣钵，留在药塔才是。

难道……他也有一颗闷骚的心？

“怎么，师弟觉得我不该走出去？”似察觉慕轻歌的诧异，梅子仲淡淡的道。

“不！怎么会！”慕轻歌讪笑。

“你们都要约定一起离开临川，那不如也加上我好了。”朱苓突然道。

她这句话一出，立即引来梅子仲和赵南星诧异的眼光，前者更是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可是，朱苓却好似不觉般，对商紫苏道：“紫苏你呢？”

商紫苏眸光淡淡，如同冰雪般扫过几人，只在慕轻歌身上停留了一下，才简短回答：“好。”

她的回答，最为惊喜的人是赵南星。

因为，这意味着即便离开药塔，他也能与梦中女神继续待在一起。

想到以后的美好景象，赵南星对慕轻歌笑得十分灿烂。“师弟，师兄我的幸福就全靠你努力了。”

这叫什么话？

慕轻歌嘴角一抽，“要想离开临川，要靠我们大家一起努力才是。”

“对对对！我们一起努力！”赵南星笑道。

几人相似一笑，一个约定便藏于心中。

结束交谈，五人继续朝里走着。

梅子仲拿出一个巴掌大的仪器，对众人道：“按照方向仪的指示，我们要去月湖要走那边。”他指向右前方。

赵南星走过来，低头看了方向仪一眼，不确定的道：“这方向仪能相信么？我记得曾经有弟子进来历练，出去的时候就说过方向仪失灵的事吧。”

“能不能相信，我们目前也只能靠它。”梅子仲道。

慕轻歌扬了扬下巴：“先往里走吧。去月湖的人不止我们，看看路上是否能碰上其他人，就知道方向是否错误了。”

几人颌首，一起朝里走去。

迷梦之森里虽然有重重迷雾，但是却一点也不湿润，更没有阴暗潮湿。

这里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一个巨大无比的迷宫。

“大家小心些，注意四周是否有灵兽出没。若是遇见一些珍贵的药材，也不要错过。”梅子仲对众人道。

五人以箭型先前走着，梅子仲走在最前面。慕轻歌与赵南星分别走在两边的最后，两名女子则被保护在中间。

迷梦之森很安静，似乎动物很少。

但是，大家都没有放松警惕。因为娄川柏说过，他曾在迷梦之森遇见蓝境的灵兽。

由此可见，迷梦之森里的灵兽纵然不多，却也十分强悍。

“右侧有动静！”慕轻歌突然停下脚步，耳根一动。

四人顿时停下，迅速围拢成为一个圈，相互掩护。这种没有经过训练，却格外默契的配合，的确令人惊讶。

突然，一道白色的影子，如闪电般朝他们袭来。

那速度快得看不清，几乎瞬间就从远处出现在眼前。

除了慕轻歌之外，四人的眸光都是倏地一缩，脸色骤变。当白影窜到眼前时，它突然朝着商紫苏的方向冲了过去。

商紫苏下意识的就向后退，手中绿芒已经准备挥出。

赵南星和手中绿芒闪现，就要朝着白影抓来。

朱苓身上闪烁着耀眼的黄光，梅子仲身上则绽放着淡淡的青芒。

“吱——！”

就在大家准备一战时，白影却突然停住，发出一声惨叫。

这时，它的模样也清晰的出现在众人眼前。

“吱吱——！”

一只纯白无暇的狐狸科动物，被慕轻歌一手抓住脖子，四肢乱蹬着，红色如宝石般的眼睛透着凶戾的光芒狠狠瞪着慕轻歌。

“这是什么？”朱苓诧异的道。

可是，其他人却更加注意慕轻歌的速度。

她竟然比这动物还快。

“雪狐。”慕轻歌声音平淡的道。

“这就是雪狐？传说中动若闪电，有着迷惑能力的灵狐？”赵南星眨了眨眼睛，仔细观察被慕轻歌拎在手中的雪狐。

梅子仲的眸光也落在雪狐身上，淡淡的道：“雪狐一出生就是黄境灵兽，随着它的成长，可以成长成紫境灵兽。”

“好厉害！也好可爱！”朱苓看着雪狐，少女心瞬间就被这小东西俘虏了。

慕轻歌对商紫苏道：“商师姐，这雪狐突然转向你这边，看来你的气息比较合它心意。不若你把它收为灵宠，若是好好培养，说不定以后会成为一大助力。”

听到慕轻歌的话，朱苓十分羡慕的看向商紫苏道：“紫苏你就收下这小东西吧，难为慕师弟事事都想到你。”说着，她挑衅的看了赵南星一眼。

后者却毫不在乎的道：“慕师弟孝敬师姐也是应该的。这雪狐也的确更适合女子饲养，紫苏你就收下吧。”

梅子仲嘴角噙着浅浅笑意，虽没有说话，但那意思也十分明显。

可是，商紫苏却摇头拒绝：“我不需要。”

她的选择，令众人奇怪。

朱苓问道：“为什么？难道你不喜欢？”

商紫苏咬了咬唇，轻声道：“喜欢。但它的眼神太过凶戾。我不想养狐为患。”

她的话，让众人都看向了雪狐。

雪狐仿佛能听得懂人言，露出可怜兮兮的眼神，但唯有看向慕轻歌时，在可怜求饶的眼神中才隐藏着一丝凶狠。

几人都不是蠢人，自然看到了这一点，顿时都沉默下来。

商紫苏道：“我并非天通师，也不知该如何驾驭灵兽。与其如此，还不如不要。”

朱苓想了想，道：“我看它已经记恨慕师弟了，为了避免后患，不如将它杀掉。”

“吱——！吱吱——！”雪狐顿时眸光凶狠无比的看向朱苓，呲牙咧嘴露出尖锐的牙。

朱苓吓得向后退了一步，摇头道：“紫苏说得对，这是灵兽，我们难以驯服。若不妥善处理，恐怕会遭到它的报复。”

说完，她看向慕轻歌。

其余三人也都看向慕轻歌。

慕轻歌垂眸看向手中的雪狐，它此刻已经不再掩藏自己，对慕轻歌流露出强烈的恨意。

慕轻歌对着它道：“我不过是自保制住你，你这小东西便如此恨我。看来，还真留不得你了。”

话音一落，雪狐眼中闪过一丝恐慌，叽叽喳喳的叫着，似乎在求饶。

慕轻歌却摇头道：“狐狸生性狡猾，若我放了你，恐怕会遭到你的报复。若是平日倒也算了，但是在这迷梦之森中，我却没有时间与你多做纠缠。”

说罢，慕轻歌五指猛地收紧，捏碎了雪狐的脖子，取了它的性命。

将雪狐的兽核取出，尸体扔在地上，慕轻歌对四人道：“走吧。”

四人点点头，从雪狐的尸体旁走过。

很快，五人就消失在原地，被重重迷雾掩盖了身形。谁也没有注意到，在迷雾的深处有一双血红而冰冷的眼睛，充满仇视的盯着他们离开的地方。

一阵白色迷雾从雪狐的身体上飘过，等迷雾散去，哪里还有雪狐的尸体？

……

当晚，慕轻歌五人寻了一个废弃的山洞作为休息之所。

山洞不大，但容纳五人绰绰有余。

在山洞中间，燃着一堆篝火。

五人围着篝火席地而坐，各自盘膝打坐，用修炼代替休息。

火光映照在五人身上，忽明忽暗，整个山洞都被火光笼罩其中。五人的外表都极其出众，各有风韵。若是有凡人误闯其中，恐怕会以为自己闯入了神仙洞府。

一阵白雾悄无声息的潜入山洞之中，从几人之间流过，汇聚在慕轻歌身周。

渐渐的，白雾形成一个带着几分透明的巨茧，将慕轻歌包在其中。倏地，巨茧化为细丝钻入慕轻歌身体里。

正在打坐修炼的慕轻歌身子突然一怔，眉头皱了皱，又恢复了平静。

只是，若是细心观察，会发现她修炼捏出的手印，已经微微松开……

［这是什么地方！］

慕轻歌仿佛置身于一个白雾的世间，四周都是浓浓的白雾。

她双手用力挥开白雾，却无济于事。

她向使出灵力，却发现蓝境巅峰的灵力却好像消失了一般。

这时，她发现四周浓密的白雾渐渐褪去，视线也变得清晰起来。

“一二一，一二一，立定！”

熟悉的操练声，在耳畔响起。

慕轻歌浑身如同被电击一般。

白雾尽散，当慕轻歌看清楚眼前的景象时，她愣在了原地，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四周，都是整齐排列的方队。

那些训练中的士兵，穿着的是她熟悉到骨子里的墨绿迷彩军装。

这个训练场，是她十几年的记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就连场地上的一根杂草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龙牙，你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归队开始今天的基础训练？”突然，身后传来一声严厉的爆喝。

慕轻歌猛地转身，看到向她走来的人，震惊的道：“教官！”

这是她刚刚入伍，被选入特种部队时的教官。那个时候，国家还未成立专门的特殊能力部门，她便与其他有着异能的战友们，被打散在特种部队中进行训练。

慕轻歌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发现自己居然穿着一身迷彩训练服。这衣服是她熟悉的，可是为什么会出现？

“还不归队！想要受罚是不是？不要以为自己能力特殊了就与众不同。”教官严厉的训斥声传来。

慕轻歌恍惚间走向了训练中的队伍，带着疑惑，带着不解进行着无比熟悉的训练。

……

夜，悄然而过。

清晨，山洞中的篝火早已熄灭。阳光透过洞口洒进来，驱散了山洞里的黑暗。

梅子仲最先结束修炼醒过来，清淡的眸子从四人脸上缓缓扫过，最终，他停留在慕轻歌脸上。

莫名的他看着慕轻歌的模样发呆，好像被她的绝色吸引。

第二个醒来的事赵南星，他一醒来就伸了一个懒腰。

这个动作，惊醒了梅子仲。他垂眸，长翘的睫毛挡住了他眼底的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