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在沧霞观后面那条街上。
别看沧霞观香火鼎盛,可仅仅一街之隔,苏府所在的巷子里就颇有些清幽了。
苏永年不是个贪图享乐的人,到任的时候,知州大人本想把城东的一个大园子划给他。可苏永年以自家人口数太少为由,拒绝了那个园子。
现在的苏府里,除了厨房的人多之外,其他奴仆可以说是少得可怜。
托厨子的福,来了府城的苏先生比在镇上的时候,足足胖了一圈。
“先生……身体不错。”冷怀逸行了个礼,一时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苏先生眉毛一立,瞪了远处刚进门的苏永年一眼“还不都怪那小子!”
苏永年听见他爹的声音,本想去书房的脚步顿了顿,拐了个弯走到了苏先生的面前。
冷怀逸看着年轻版的苏永年,眸底的欣慰一闪而过。
这一世,苏先生虽遇了山贼,却还是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他既承了老二的情,又与自己算是相识。等过些年再在朝中遇见的时候,想必也没有原来那么不容易接近了吧?
各种念头飞快地转过去,冷怀逸恭敬地行了礼“学生冷怀逸,见过通判大人。”
苏永年笑着捻了捻胡子“濯濯如春月柳,肃肃如松下风。今日一见逸之,方知古人之言诚不我欺啊。”
只不过他学着他爹留的胡子还不够长,远没有苏先生的用起来得心应手。
冷怀逸矜持地点头“大人过誉了。”
老二憋着笑,也给苏永年行了个礼。
“逸之是来参加乡试的吧?”
几人分主宾在正厅里坐好,苏永年端着茶水却不打开,和颜悦色地看着冷怀逸。
冷怀逸的文名,他可是听他爹说了这么些天,耳朵都快要磨出茧子了。
“我听父亲说,逸之的策论极佳。我这里有一题目,不知逸之可有兴趣答上一答?”
冷怀逸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干脆地拱了拱手“大人请出题。”
“晋武平吴以独断而克,苻坚伐晋以独断而亡;齐桓专任管仲而霸,燕哙专任子之而败,事同而功异,何也?”
苏永年慢慢悠悠地把题目说了出来。
冷怀逸看了看苏永年,眼底忽然浮现出了一丝玩味的笑意。
这题目,从字面意义上来看,是在讲独断专行。
晋武帝平东吴,靠的是独断而攻克。
苻坚伐晋,因为独断而亡国。
齐桓公专信管仲,从而称霸。
燕哙专信子之,既而败亡。
这些典故,冷怀逸都门儿清。只不过苏永年这问题后面的意思,就很耐人寻味了。
今上已有不修朝政的苗头,而君王手中的权柄,不会轻授他人。
文渊阁内相七人,自是各有心思。
如果冷怀逸没记错,今年年初,大学士胡安道通过皇帝最宠信的宦官丁无忌,献上了仙丹和术师。
那丹方极大地刺激了皇帝的生理机能,让他早已步入中年的身心重新蠢蠢欲动。
接下来的,就是历朝历代的老一套了。
皇帝醉心炼丹,宠信权臣,无意民生,朝野间开始暗流涌动。
以为陛下炼丹为由,&nbp;胡安道渐渐在文渊阁独大,暗地里也不老实起来。
开矿山,征民夫,占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