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萼点头道:“良知人人具有,个个自足,不假外力而向内索求,致是兼知兼行的过程,知是知是知非的知,因而也是自觉之知与推致知行合一,即知行合一。”
慧能的目中有智慧的光芒闪烁,沉默了许久,才叹息道:“知行合一,说易行难,三界谁又敢言自己知行合一?此法正如贫僧参的禅,渡己易,渡人难,夫渡人者,唯自渡也,施主以致良知求索,显是有大智慧之人,可是,苍生真的渡不得么?”
陈萼暗道一声惭愧,真正有大智慧的,是王阳明啊,不过慧能有一句话没说错,致良知与禅宗一样,渡己易,渡人难。
历史上在王阳明死后不足百年,心学就被玩烂了,成为朝堂政争的工具,凡打击异己,必指责对方道德不够,甚至明末武将吃了败仗,不从客观上找原因,文官反指责该武将道德不行。
可这并不意味着心学就没有真材实料,归根到底,千人千面,万人万心,心学只是王阳明的心学,他人没有王阳明的心路历程,达不到王阳明的思想境界,对最核心的知行合一的认知有偏差,才会画虎不成反类犬。
这也是任何一种思想体系的局限性。
就如理学,最开始也是伟光正的,却仍是不可避免的被人断章取义,成为束缚思想的工具。
陈萼问道:“禅师可曾去过庐山?”
慧能道:“庐山常有前代高僧结庐而居,贫僧曾踏遍遗迹,探寻先人之学。
陈萼负手,昂然道:“我有一首诗,请禅师品鉴!”
说着,便放声吟道:“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慧能顿时浑身剧震,眼眸瞬间清明起来,刚要喧阿弥陀佛,又记起接引禁止他喧,忙合什道:“晨钟暮鼓名利客,经声佛号迷路人,贫僧明白了,自己尚且未能走出庐山,识其真面,还谈何引领别人出山,今与施主一言,贫僧获益良多,请受贫僧一拜!”
随即合什深深一躬。
陈萼代王阳明坦然受下。
慧能又道:“贫僧欲踏遍庐山,寻出径之路,暂且与施主拜别!”
陈萼似是想到了什么,提醒道:“禅师如若有志踏足于真正的星空,谨记莫要成圣。”
“多谢施主提醒!”
慧能这话刚落,突然陈萼眼神猛的一缩,就看到慧能的身形闪烁到了另一边,不带有任何烟火气,也看不出是如何闪的,已经身处于数里开外。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在谒号中,慧能的身形一闪一闪,终至消失。
陈萼怔怔看着,目中满是羡慕之色,自己苦求而不可得,慧能轻轻松松就顿悟到了,当真是一饮一啄,皆有前缘。
许久,陈萼才移开目光。
慧能的移动方式,明显带有混沌中粒子移动的特征,虽然还不完善,可这也为他指明了方向,证明有灵众生也可以修炼成神灵。
那么,修炼成神灵的必要条件是什么?
如果只是心灵纯粹,杨婵有希望,如果还要贪嗔痴三毒尽去,怕是只有慧能一人符合条件。
照这标准来看,自己根本没希望踏足沌混,成为神灵啊!
要说心灵纯粹,首先第一条就不过关,之后的贪嗔痴,自己样样俱全,或许可以这样理解,慧能走的路,只是最适合他自己的路。
陈萼暗暗摇头,暂时把这问题抛开,其实无论禅宗还是心学,关键在于顿,而顿与心一体,从这方面来讲,禅宗与心学有共通之处,最初王阳明也是参禅的,针对禅宗的种种弊端,结合禅宗、理学与孔孟之言,才发展出了心学。
陈萼很期待,当慧能将禅宗与心学融汇贯通的时候,将结出怎样的道果?
隐隐的,对于神灵,陈萼有了些线索,就是他自己说过的话,不假外力而向内索求,探寻自己的真心。
曾经他以为,一个人认清自己并不难,但是与慧能一席话才发现,自己对自己仍是一无所知。
不过在点化慧能的同时,又何尝不是一种自我反思,被慧能反过来点化的过程呢?
诶?
陡然间,陈萼乍现喜色,他意外的发现,自己功德中的灰丝不见了,并且有了些微的紫意,虽然还很稀薄,可是紫色和金色的区别是很明显的。
他立刻就回忆起鸿钧曾对自己说过随缘,当时自己还腹诽,看来圣人没有欺骗自己,真正无知的,才是自己啊。
很明显,自己的缘,来自于点化慧能成为神灵,可是由金转紫的原理,仍不清楚,不是一句随缘就能解释的。
陈萼迫切想去那烂陀寺翻阅典籍,只是他也清楚,莲花生、帝释天等大能必然备下了恐怖的陷阱,现在还不能去,至少要参悟出些许粒子的移动方式才能多出些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