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丁庚顿了顿,心里有些犹豫,刚才未来主母来,而后被自己有意打发的事情,眼下到底要不要跟主子汇报,他的心里拿不定主意。
只不过还不等他犹豫定,低垂头颅的丁庚,便听到头顶响起了一声扬高声调,询问中带着不容抗拒的声音。
“嗯?”。
明明只是简单的一个字,一声疑问,响在头顶却如炸在他的心里一般。
许是纪允的威严,根深蒂固到了丁庚的骨子里,丁庚下意识抬首,忙就回禀道。
“回禀千岁,先前您昏睡时,主母肖姑娘来过了,还想要见您,奴才是想着您对主母的看中,想着先前遇到辅国公,辅国公又特意交代奴才说了,您最先开始昏迷前有过交代,不许拿您受伤的事情打扰主母,免得主母担心挂牵,所以,所以……”。
先前打发走,自己打心眼里就看不上的未来主母走的时候,自己是满心的理直气壮。
可眼下,在主子的注视下,明明主子还未曾说什么,更是没有表露出什么意思呢,光只那定定看着自己的眼神,就让他觉得自己压力山大,自己所以的一切都无所遁形一般。
当然了,再压力山大,该坚持的依旧还要坚持!不然自己所有的努力,不都成为了一场笑话吗?
丁庚心里苦笑,虽然自己不敢有一丝隐瞒,可是临到头,他还是忍不住的最后为自己的行为辩解了一句,给他的举动找到了自认为完美的借口。
纪允直直的盯着面前忙着解释的手下,直到看了足足两息的功夫,直到嗓间传来痒意,直到忍不住的剧烈咳嗽起来,纪允才缓缓的收回了目光,只给丁庚淡淡的留下了句,“丁庚,一直以来我是信任你的,我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的信任,永远!”。
纪允连本王都不自称了,这话说的也很有深意,有深意到,丁庚下意识的以为,面前的主上已经看清了自己的意图,看清了自己假传命令,对待主母阳奉阴违了一般。
一想到此,丁庚后背蓦地浸出了一层冷汗。
不不不,不会的!主子一直都昏昏沉沉睡着,清醒的时候很少,又怎么会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情?
的确,纪允此刻是不知道的,只是发现手下的表情不对,回的话不对,下意识的审视施压罢了。
可怜一心为主的丁庚,这会子还在自我审视怀疑呢。
他倒不是怕主公责罚,而是万一因为这个事情,主公不再让自己伺候了,把他发配老远的话,以后未来主母再依仗主公的喜爱与信任,私下里干点什么,他家的主上又有谁来护?
都说皇帝不急太监急,掏心掏肺为主上考虑的丁庚,这时候却完全忘记了,他们家的主公,那是他人可以随便蒙蔽,随便坑害的主吗?除非他乐意呀!
就像是上辈子,为何最终会那般凄惨的被万箭穿心射死?那还不是因为,纪允打心底里还是对好友皇帝报了期待与希望吗?
身为多年合作的老朋友,边上给纪允垫了靠垫后就恭敬的退到一边,微微躬身而立的乙炔,是看到主公的表情不对,发现好友的情况不对,有心给老伙计解围,这才冒着被主上斥责的风险,忙出声打搅。
“启禀主公,紧急军报,您是否过目?”。
轻轻咳嗽的纪允,挥手推开好友空明捧碰上来的茶,轻轻颔首谢过好友后,看向乙炔的目光中闪着锐利与急切,“咳咳咳,速速呈上来。”。
正身处如山般压力中的丁庚,忙给身边的老伙计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接着动作奇快的来到老伙计跟前,不等乙炔从怀里掏出军函密报,丁庚就一手接过,直接打开,亲手捧到了纪允跟前。
纪允扫了丁庚与乙炔一眼,而后抬起如玉修长的手,捏起密函一看,刚刚才平息下去的轻微咳嗽,立刻变成了急促的狂咳。
“咳咳咳,咳咳咳……噗……”,撕心裂肺的咳到最后,可能是牵扯到了心口的伤的缘故,纪允最后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猛的咳出一口鲜血喷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