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么一路招摇地抬到东门,好在大街上人不多,不至于像游街示众一样。
然而到了东门,就另当别论了。
“广兄,你不是呆在王府的吗,怎么亲自送人过来?”郭槐看到广冲一行人,好奇之余,问了一句。
“这是医圣的徒弟,外出之时,不慎得了瘟疫,王爷令我将她送来这里。”广冲回了一句。
广冲看着比较年轻,至少比郭槐年轻,许是官职比郭槐大些,毕竟在钟济潮身边近身守卫,因而见到他,郭槐也是讨好之色。
“医圣的徒弟?莫非是……”郭槐见过孙遥、秋韵水和韩木三人,对三人印象之深刻,无法言语,尤其是秋韵水,这一看被抬着的是女子之身,不免惊忧掺半,“秋姑娘?”
“不是,别问了,准备一辆马车,我先将她送上去。”虽然受了钟济潮的命令和孙遥的恩惠,但广冲仍然不想与秦挽依久呆,就算他肯,他手底下抬着秦挽依的四人也不肯。
明白广冲的意思,郭槐立刻指派两人,将马车催赶到广冲面前。
“广兄,不如我让两个兄弟替你将人送上去?”
“不必了,王爷令我亲自将她送到悬崖上边。”广冲没有领受郭槐的好意。
“都到这儿了,只要你的人不说,我的人也没有问题,至于她,到了这儿,还有下去的可能吗?”郭槐继续对广冲推心置腹,什么事情都替他设身处地想好了,广冲回头看看四人的意思,个个都想把手中的烂摊子给扔了。
“明儿医圣就上悬崖了,他对这次瘟疫,胸有成竹,你的好意,我是心领了。”广冲回头对四人道,“你们也别投机取巧了,回头被发现,吃不了兜着走,医圣的警告,你们也别忘了,既然说得出就做得到。”
四人回想了一下孙遥的脾性,的确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当下也不敢言苦。
把秦挽依放上稻杆铺成的马车上,广冲亲自驾车,四名士兵跟随在两侧护着。
躺在马车上,穿着单薄,稻杆刺得皮肤怪不舒服的。
她不知道通往悬崖的路如何,只知道目光所及之处,是满目的绿叶,还有在黄昏中隐遁的天空。
在摇摇晃晃昏昏沉沉中,马车停了下来,秦挽依神情一震,清醒了过来。
睁开双眼,夜幕刚刚降临,天空之中,半明半暗,一片灰色的朦胧。
在马车之上坐了起来,秦挽依就看到两块巨石矗立,目测而言,至少也有三丈高,左边一块巨石上边,刻着千峰崖,右边那块巨石上边,则刻着四行字,像是一首诗,太过龙飞凤舞,以至于不能认出究竟是什么字,想必是出自哪个名家之手吧。
“广冲,怎么是你?”
听得声音,秦挽依微微侧着身体,就看到两块巨石中央,有一道一丈宽的通道,通道外边,搭建着几个帐篷,帐篷外边有人在生火,此刻,似乎有人发现了广冲的靠近,向他们走来。
来人是一名扛着大刀的男子,满脸络腮胡子,一脸粗犷豪放,不拘一格。
“带了一个人过来。”广冲朝后看了一眼秦挽依,哪知秦挽依早已坐起,他吓了一跳,本来一个病恹恹的人,忽然没事人一样,不知道是起死回生还是回光返照。
秦挽依咳嗽了几声,以示自己真的有病,然后又软绵绵地躺了下去。
“她?什么人?竟然让你亲自送过来。”铁虎将刀拄在马车上,打量着秦挽依,穿的不伦不类,看着怪模怪样。
“别小瞧了她,她是医圣的徒弟,住在王府之中,今日去了趟秋家回来,就得了瘟疫,说是路上染的,你把她送进去吧,我还得回去看看那几个将王府清扫的怎么样了,可不能让她毁了整个王府。”送到这里,广冲越来越没有耐性,想早点离开。
“医圣的徒弟?要是连医圣都没办法治疗,这上边的人,不是要全部死光了?”铁虎说得直接,却也道出了事实,的确,如果连孙遥都没有办法,试问大兴朝谁还能消除这场灾难,难道寄希望于韩太医吗?
“谁知道呢,反正明日医圣会亲自上来,你让他们多留意一下,别到时候出什么乱子,王爷还说了,明日南下的钦差大臣也该到了,你们也要留个心眼,这次来的人,像是能办事的,不是浑水摸鱼就能过去的。”广冲传达命令道。
“明天是什么好日子吗,都赶在一块儿了。”铁虎透着浓浓的讽刺,“先别说钦差大臣能不能办事,这医圣都来了好几天了,也没个消息,如今徒弟染上瘟疫了,就要上来,若是徒弟没得瘟疫,是不是打算在宋王府一直做客?”
“你懂什么,师父早先来了,七王爷不让上来,如今师父有事了,七王爷又催着师父,师父又不是等着被你们王爷传召的人,麻烦你先打探清楚再说谁对说错好吗?”秦挽依听不下去,坐了起来,与铁虎对质,辩护好之后,似乎想到这会儿应该没有她说话的份,只能佯装着咳嗽几声,“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越来越沉不住气了,道听途说就臆断一切,难怪没病地都能送来弄出病来。”
“你什么意思啊?”铁虎挥刀霍霍。
“别惹她,听说她不止是医圣的徒弟,好像还是丞相的女儿。落到这个地步,难免有气,你就别跟她一般见识。医圣已经发话了,要毫发无损,不然拆了王府,王爷也特意交代,不许我们的人干涉,只把她安置在这儿就行了。”广冲插在两人之间,说了几句好话。
“呵!还真是大有来头,这次到了这里,就没那么容易下山了。”铁虎一听,有些幸灾乐祸,高声吼道,“来人,把咱们尊贵的丞相女儿请到里边去。”
“不必了,我有手有脚,能自己进去。”请进去,还不知道怎么个请法,看这人凶神恶煞的样子,一定像个侩子手。
“老子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人自己进去的。”铁虎一脸纳闷。
“你别老子老子地喊,没到那个岁数,听着怪别扭的。”
听惯了孙遥说话,乍听别人这么自称,怎么听怎么不习惯。
“你……”
铁虎屡次被挑拨,心里憋得慌,却又遭广冲阻拦:“算了,忍一忍,王爷不希望节外生枝。”
“哼!”铁虎冷哼一声,勉强又忍了一回。
“劳驾让让。”铁虎的大刀还插在马车上,阻挡了秦挽依下车。
铁虎将大刀扛回在自己肩膀上,冷眼旁观,但凡寻到秦挽依的短处,就想教训教训。
走下马车,秦挽依一甩头,趾高气扬地往悬崖里边走去,忽然觉得太过张扬,立刻蜷缩着身体弯着腰背。
“咳咳……”
“这人真有病吗?”铁虎深深地皱着眉头,横看侧看,这人的身体,都没有问题,平日里从山下运来的,都是缠绵病榻子字不成句朝不保夕的,这人却是活蹦乱跳,说话中气十足,哪里像是有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