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门,没有开着,也不是关着,而是虚掩着,留着一条缝,望不到里边,却又能感觉到里边压抑阴森的气息。
里边时不时想起咔擦咔擦的声音,她忽的一个寒战,手臂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头皮发麻。
该不会动用私刑吧?
“秦大小姐,既然来了,就别在门口徘徊,让人看见了,还以为本王怠慢贵客呢。”
钟济潮的声音,像是晴空霹雳一样,骤然响起,令秦挽依心中一颤。
这样都能知道是她,这钟济潮究竟是有千里眼还是透视眼?
秦挽依整了整衣裳,轻咳一声,装模作样地推开书房的门,慢条斯理地跨了进去。
此刻,钟济潮正坐在书案后边,没有提笔写字,也不是泼墨作画,而是在修剪盆栽。
这是一盆雪松,树姿挺拔苍翠,雄伟壮丽,但又不乏精致玲珑,潇洒遒劲。
原来络绎不绝的声音,竟然是裁剪的声音,他手中的剪刀,仿佛剪到她的脖子上一样。
“七王爷好雅兴啊。”秦挽依扯动脸皮,嬉皮笑脸地道。
“怎及秦大小姐今日的乘兴而去尽兴回来呢?”钟济潮虽然与秦挽依打着哑谜,但大家心知肚明,反正只在秋家用了玉佩,谅钟济潮也不能说什么。
“当然了,这不是托了七王爷的福吗,这秋家,别提还真是大门大户,财大气粗,真是让我大开眼界。”秦挽依继续装傻充愣。
“是吗?秋家虽是富商,但怎么及相府来的气派,秦大小姐夸大其词了吧?”钟济潮张开剪刀,咔擦一声,见下侧枝。
秦挽依只觉得脖子上一阵冷意。
“哪里哪里,秋家是名不虚传名副其实。”秦挽依僵笑道,随即想到这次的目的,当下拿出玉佩,呈上道,“七王爷,这是你的玉佩,完璧归还。”
“搁着吧,本王也没有什么急用。”钟济潮没有接过,秦挽依直接放在书案上,听他话里的意思,好像不是急着让她归还,相反,似乎只要他没有提及,她还能再用玉佩兴风作浪几天,那她这么主动,岂不是亏了?
“七王爷忍痛借让如此珍贵玉佩,我们又怎么能不知好歹呢。”秦挽依呵呵一笑。
“是吗?可本王怎么觉得,这块玉佩,到了秦大小姐手中,如同废铜烂铁一样,没有半分用处呢。”钟济潮手中拿捏着玉佩,玉佩仿佛可有可无一样,丝毫不像他说的那么贵重。
“哪里,若是没有这个玉佩,怎能进得了秋家的门呢?”秦挽依尽量不去提及衙门一事。
“呵呵,本王今日总算见识到了秦大小姐的高招啊。”钟济潮心知肚明,却没有点破,跟秦挽依打哑谜一样。
他不说,秦挽依当然不会招认了:“哪里哪里,这点事情都办不了,怎么能当得了医圣的徒弟呢,既然玉佩已经还了,那七王爷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
“何必着急呢,本王传你前来,可不是要你归还玉佩的。”在秦挽依自言自语想要全身而退的时候,钟济潮狠狠地裁下一根侧枝。
“那……七王爷令我前来,所为何事?”秦挽依的声音,带着颤音,她自己都察觉到了,更何况钟济潮呢。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跟秦大小姐随便聊聊而已。”钟济潮一改常态,他放下剪刀,把玩起玉佩来,桌上落了不少雪松枝干。
今天怎么一个比一个令人捉摸不透呢?
钟济潮怎么可能突然心血来潮要与她聊天?
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有什么好聊的吗?
秦挽依不知道钟济潮有什么用意,也不追问,径自等着钟济潮开口,总好过她不打自招。
“这医圣来到沽州也有一段时间了,只是近日医圣诸事繁忙,单单韩木的事情,已经令他无暇分身,本王也不好催促他办事。”钟济潮开了口,秦挽依即刻思索,让孙遥办什么事?
既然是催促,莫非是瘟疫?
“而且,在医圣面前,父皇尚且还得带着几分尊重之色,更何况本王,本王在他面前,实在没有说话的余地。”
如此谦卑,不像钟济潮的个性啊,初次见面的时候,她可是听说钟济潮极力阻止孙遥上悬崖的。
“七王爷何必妄自菲薄,你是王爷,还有什么事情是你解决不了的,再说了,师父虽然看着淡漠,但若是力所能及之事,自然不会推卸责任。”秦挽依不点名事情,等着钟济潮开口。
“这事自然非医圣莫属啊,试问大兴朝还有谁的医术能胜过医圣,还有谁能解决沽州这场瘟疫呢?”钟济潮才起了个头,已经让秦挽依严阵以待,果然如此,这会儿催着孙遥,怎么感觉悬崖上边有什么陷阱等着一样,“只是啊,韩木这次受伤,不知什么时候能痊愈。”
“痊愈就难说了,烧伤的话,稍有处理不当,就会与我一般,留下永不磨灭的伤疤,这痊愈,非一朝一夕之事。”这会儿,孙遥是万万不能离开韩木的,没人主持大局,还不让钟济潮趁人之危。
“所以本王才两难啊,一边是医圣一个徒弟,一边是沽州成百的百姓,这让本王如何取舍?”钟济潮叹了一口气,这会儿居然还染上愁容了。
一个?成百?
他这不是明摆着埋怨孙遥偏私,为了自己的徒弟,不顾沽州百姓的生死吗?
不知道钟济潮有什么打算,秦挽依中肯地说了一句。
“这也没有办法,韩木是药王谷的支柱,他一个人,能救成百上千的人,师父也是左右为难,我想,再过一两天,五师兄的伤势,应该没有大碍了。”
“那自然最好,这一日两日,即便本王心急如焚,也只能等了,令师兄受伤,虽然起因不明,但确确实实在本王这儿发生,本王难辞其咎,若没有大碍,本王也大可放心了,只希望他早日康复。”钟济潮的话,也不知道有没有半分真心,但起火原因,的确与他无关。
秦挽依隐隐觉得钟济潮是故意的,然而,本着医生的天职,即便前边是悬崖,她也得往前走。
“悬崖上边,情况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