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很快便得罪了东林党,于是,东林党内阁决议,将熊廷弼罢免,另派东林党人袁应泰主持辽东战事。袁应泰是个好官,在东林党中很优秀,但是却不会打仗,因而失陷沈阳,辽阳。”
“事后,东林党人暗自将责任推到袁可立头上,使得袁可立被贬南京。也是因为这件事让皇帝认为东林党不堪大用,于是让自己的心腹魏忠贤收权。”
“魏忠贤借辽东经略熊廷弼失陷广宁事,大兴冤狱,诏决熊廷弼,杖毙杨链、左光斗等人。一时,东林党人被逮杀殆尽。魏忠贤总揽内外大权,人称九千岁,一批无耻之徒投入门下,甘作他子孙、走狗!”
“袁可立本意排除党,争取中立多做实事,并同情东林,魏忠贤由是恨他,讽刺的是:一些激进的东林人竟然时常构陷袁大人。”
常同愤愤不平的说道:“三弟,你明白了吗?东林党人奉行的是:非我即敌,党同伐异。要不然为何朝中的齐党,楚党,浙党,宣党也与东林不睦?究其原因阉党与东林本质相同!”
突然又道:“不对,不一样!阉党虽然鄙劣可恶,但是却不敢无端构陷大臣,袁大人被罢官后,皇帝感帝师之谊,念登莱战功,特授兵部尚书,诏加太子少保,准风闻奏事。即便是东厂都不敢对袁大人不敬。但是,东林党人居然上下串连,构陷袁大人,意图败坏他名誉。此等小人连阉党都不如!”
“竟有此事?东林党竟然如此不堪!”常威惊的目瞪口呆,他在后世听到的都是阉党欺上瞒下,恶贯满盈;东林党精忠国事,含冤受屈。怎能想到现实竟是如此的奇诡?
常同意味深长的说道:“要不是有东林党这个可怕的敌人,各党怎会让权于阉党?皇帝又怎会将国家神器授予魏忠贤?说到底魏忠贤的权利来自皇帝,别看魏阉现在权势滔天,上至藩王宗亲下至贩夫走卒没有他不敢动的人,但是,只要皇帝不高兴,一个狱卒就能要他性命。”
“而东林却是在野结社大赚名声;在朝结党,党同伐异,动辄以私德定人优劣。这股力量太过庞大,人人畏惧,就连皇帝都害怕,所以,才授意魏忠贤遏制东林党。”
“皇帝有这等心术?这与传言不符吧?”常威可不相信朱由校这样高明。
常同摇头道:“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虽然比起做皇帝今上更适合做个木匠,但是,帝王心术这种东西是与生俱来的,从小耳濡目睹之下,只要不是个白痴,多少还是会一些的。”
良久,常威才叹息一声,“太复杂了,我果然还是不适合做官啊!”
“哈哈哈!”常同一阵大笑,笑的常威有些莫名奇妙。
“三弟啊,你是不想而非不能啊。你拿捏魏良栋那些手段,即便是做了几十年官的老狐狸都使不出来啊。”常同连连感慨,“三弟,你是有做官天赋的,只不过兴趣不在仕途而已。”
常威想了想道:“如此说来,只要清流党不与魏忠贤为敌,阉党就不会迫害他们?所以,大哥是安全的?”
“不错!”常同赞赏的点点头道:“要不然大哥也坐不稳要害位置的吏部左侍郎。”
常威虚心求教:“那徐宪卿,钱谦益与逆贼勾结的事情该如何处置?”
常同凝声问道:“你收徐宪卿的银子没有?”
“这个,当时他说要给银子我没有拒绝,不过那几天事情多没时间见他,所以,银子我没拿。”常威看着常同的脸色说道:“二哥,不是我贪财,我要是不收银子,怕他心中不安啊。”
“做的对,你要是坚决不收银子,只怕徐宪卿要坐立不安了,反倒是收了银子比什么赌咒发誓,文书字据要让人心安的多。而且,即便徐宪卿敢拼死反击,将你供了出来,你只要拿贪财说事,也不算多大祸事!”
“官场比战场还要凶险,简直是步步杀机,不收钱竟然比收钱还要危险!”听了最后这句话,常威惊出一身冷汗。
乍一听常同的话很荒缪,实际上却很有道理,徐宪卿的小命握在常威手中,要是常威连银子都不收,那么是不是说明常威随时都会动用手上的把柄要他性命?反倒是收了银子,说明常威起码是因为贪财,才饶过他的。
要是徐宪卿真的发了疯要跟常威同归于尽,告发常威知道自己私通乱贼而隐瞒不报,那也能以贪财受贿糊弄过去。要是连银子都没收,岂不是说明常威居心叵测,想替乱贼隐瞒什么?甚至可以说常威直接参与了逆乱之事!
“不错,不收钱确实比收钱还危险,有些清官就因为不收钱,被人弹劾丢官!”常同摇头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可不是话本里戏说的故事,而是真实写照啊。”
这话常威理解,大家都是同朝为官,我们都收钱就你一个不收,你是什么意思?是显得你道德高尚,还是想随时告发我们,把我们当垫脚石然后向更高的位置爬?不弹劾你弹劾谁?
这不是一个人一个官员的问题,而是大明官场集体腐化堕落的写照。
发完感慨,常同凝重的说道:“所以,你现在什么都不要管,立即赶回南京收那六十万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