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渔夫理着渔网,摇了摇头,
“不过小伙子你得再等等,等我把这渔网理好了,咱们就走。”
闻言,廉歌微微笑了笑,
转过视线,再望向了这身前不远处的鄱阳湖。
……
“啾啾……啾啾……”
飞鸟啼鸣着,迎着晚霞,盘旋着,
“……老人家在这湖上不少年了吧?”
廉歌看着湖面,语气平静地说道。
“是不少年了。”
动作顿了顿后,老渔夫转过头,看了眼湖面,
“我爹还在那会儿,我就跟着我爹在这湖面上找生计,打渔,我爹撒网,我就在旁边帮着撑杆,撑船……那时候,这湖面上打渔的人家多着呢,有我们村的,也有别得村的,有时候,两个村子为了打渔的事情,还能在这湖面上打起来……”
老渔夫说着,重新低下了头,
“……那会儿,这湖岸还在那儿后面,水深得看不到底,
这湖里的鱼啊,虾啊,还有螃蟹,可真是多,这一网洒下去啊,总能捞上来不少,”
说着话,老渔夫转过头,望向了廉歌来时驻足地方更远处,用下巴微微点了点,
“……那时候,从这湖里捞上来一网鱼过后,我爹也跟我现在一样,就坐在这船上,理着网,把那些缠到这渔网上的小鱼全给取下来,重新扔回到湖里。
那会儿我就想不明白,我爹啊,就跟我讲,这小鱼啊,是留给我吃的,现在扔回去啊,是让他再养养,要是现在就把他拿来吃了,以后我就得饿肚子了。”
“噗通……”
说着话,老渔夫再将手里一条小鱼扔进了湖里,望着湖面,沉默了下,
“……我年轻那会儿啊,那湖里的水就退到那儿了。”
老渔夫再转回头,看向廉歌之前驻足的位置,说道,
“不过那会儿啊,这湖里的鱼,还像是捞不完一样,每年到涨水的季节啊,沿着湖边一个个村子里的人,都在这湖里捞鱼,就靠着这湖里的鱼啊生活。那鱼啊,一网一网地往船上捞,这湖里啊,还总是有那么多,
有些个有些钱的,还弄了些带汽油机的渔船,在这湖面上,扯着网捞,捞上来不少,桨叶还打死了不少,就那样,好像这鱼也不见少……
还有些个人家啊,就在这湖滩边,围堰塘,一塘一塘把塘里的水放了,那一片鱼全给堵在堰塘里,全都给捞了上来。
那时候,鱼贱啊,好些捞上来,又卖不出去,鱼就那么死了,臭了……”
老渔夫说着,再沉默了下,目光有些出神,
“……那会儿,我就在想,这么打渔,怕是后辈子孙的鱼都要被打完了。那时候,我当了村里的村长,我就拦着村里的人,不让他们这么捕,让他们啊,给后代啊,留点鱼吃。
可拦也拦不住,总有人偷偷摸摸往湖里去……嘿,那会儿还有人在背后骂我呢,
说我活该穷,就是个穷人命,自己不想发财,还拦着别人发财。
嘿,那时候,老头我脾气也冲,一气之下就撂摊子不干了,你们要捕就捕吧,我这村长也不做了……”
理着渔网,老渔夫低头说着,停顿了下,
又抬起头,看向湖滩,
“……再往后啊,十几年前的时候,这湖里的水啊,就到了那儿。”
老渔夫抬着头,用下巴指了指那干涸着,布满裂纹沟壑的地面,
“那年啊,这湖里啊,湖滩上啊,就旱了……以前啊,这湖边上,就长着些草,每年一到时候,那鸟啊,就密密麻麻的,沿着这湖滩边的停着,你从这儿过一下啊,能飞起来一大群,那年啊,都看不到了……”
老渔夫说着话,再看了眼那湖面,
“湖里湖滩上旱了,水少了,鸟不来了,湖里的鱼,也都没了……那些人啊,就是围堰都围不出来鱼了,一网撒下去,捞起来的,只有些个小鱼苗,像是更早的时候啊,这鱼就被捞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