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昌源等人蔫头耷脑从宾馆出来，没有直接返程。</p>
给他们开车的司机彼得，是个在美利坚出生的华人，对这个国家的了解虽然并不比他们多，但好在会说汉语。</p>
在金昌源的吩咐下，彼得驱车赶往老大桥头。</p>
那里有几家售卖民俗用品的商铺。</p>
金昌源等人在慧阳县已待了好几个月，小小的县城，倒也颇为熟悉了。</p>
金源阁。</p>
老大桥头最大的一间民俗用品店。</p>
彼得将店名翻译给金昌源听后。</p>
这还能去别家吗？</p>
有彼得做翻译，金昌源四人很快和老板搭上话。</p>
老板是个很乐意笑的中年男人，秃顶，肥头大耳，像极了摆在货架上的一尊弥勒佛白瓷像。</p>
“老板，请问道祖是……哪位？”</p>
店里的货架上几乎摆满了漫天神佛，金昌源四人看得眼花缭乱。</p>
“道祖？”</p>
老板笑呵呵道：“道祖无处不在。”</p>
嚯！</p>
金昌源几人相视而望，皆猜想，这怕是华夏的至高神了。</p>
奇怪又不算奇怪。</p>
在金昌源的示意下，彼得道：“我们要买——”</p>
“慎言！”</p>
老板难得板起脸来打断他，道：“如果你们想回去供奉，得用‘请’。”</p>
“哦哦。”彼得赶忙改口，说想请一尊回家。</p>
老板再次露出笑脸，示意他们稍等，遂特地去到里屋，取出一只红漆托盘，其上用红绸布罩着：</p>
“见你们是外宾，难得有这份心，我才将这套金身拿出来。”</p>
“套？”</p>
唰！</p>
老板掀开红绸布，只见里面一共有三尊鎏金神像。</p>
“这……三个？谁是道祖啊？”</p>
“都是。”</p>
“？？？”</p>
“所谓一气化三清……不懂是吧，来来来，我给你们说道说道。”老板张口便来。</p>
但口才着实了得。</p>
他不仅讲述，还附带手势，不时再冒出几个“唰”、“呼”、“咵”、“咔”的气势伴奏音。</p>
金昌源四人听得一愣一愣的。</p>
金昌源突然道：“我明白了，就像我主，圣父、圣子和圣灵，三位一体，每一位都是同一个本体，拥有相同的本质和权柄。”</p>
彼得翻译了这句话。</p>
老板：“主？基督？”</p>
“当然。”</p>
“恕我直言，还真不像，你如果拿基督和道祖比，那小了。”</p>
金昌源四人勃然大怒！</p>
老板也没想到他们反应这么大，他只是想卖个高价而已……赶忙圆场道：“这可不是我说的，历史可以证明。”</p>
金昌源愠怒道：“怎么证明？”</p>
老板问：“基督是什么时候诞生的？”</p>
“这算什么问题？当然是一世纪！公元纪年就是以我主耶稣的出生年份为起点！”</p>
啪！</p>
老板双手一拍道：“这不就结下了么，那你们知道公元一世纪，在我们华夏是哪一年吗？”</p>
金昌源四人你看我我看你，答不上来。</p>
老板自问自答道：“西汉。</p>
“我再给你们捋捋咱们华夏的历史哈。”</p>
老板掰着手指道：“喏，西汉上面有秦，秦始皇你们总听过吧，这不是我瞎说吧，他都比你们的基督诞生得早。”</p>
金昌源四人怔了怔，硬是说不出反驳的话。</p>
“秦上面又有东周，分春秋和战国，分别约三百年和二百五十年。</p>
“东周上面又有西周，也快三百年了。</p>
“西周上面又有商，五百五十年。</p>
“商上面又有夏，接近五百年……”</p>
金昌源四人听得头皮发麻。</p>
老板说的这些，都有历史佐证，比如金昌源，就曾在纽约见过华夏夏商周时期的陶器和青铜器。</p>
单是这么一算。</p>
这个国家的商代，就比基督诞生早了近两千年。</p>
但老板的话还没说完……</p>
“商上面还有上古，这个厉害了，多少年不知道，当时没有文字记录，或者有什么其他的记录，但后来的人根本察觉不到，这里面有个绝地天通的故事，你们要感兴趣，我待会再给你们讲讲，反正你们只要知道一点：后来的人越来越没神奇本事，变得越来越普通了。</p>
“上古上面还有远古，我只能用‘悠久’来形容。</p>
“远古上面还有洪荒——”</p>
“停停停。”金昌源打断他道，“你只要告诉我，道祖是什么时候诞生的。”</p>
“我正准备说呀。”</p>
老板道：“洪荒之始。”</p>
见金昌源表情呆滞。</p>
老板问：“我说你这样对比，小了，没毛病吧？”</p>
金昌源：“……”</p>
两个小时后。</p>
金昌源亲自捧着红漆木托盘，小心翼翼返回一辆黑色皇冠轿车上——</p>
老板说这三尊道祖神像，与他们有缘，所以连托盘和红绸布一并送给他们了。没问他们要钱，说这请神的费用，讲究一个心意，神自会知晓。</p>
显得格外讲究。</p>
而众所周知，通一教有热衷于捐款的传统……</p>
于是，金昌源掏干了荷包。</p>
金源阁门口。</p>
老板目送他们远去，笑容晏晏，愈发像弥勒佛，笑呵呵吐出两个字：“煞笔。”</p>
说罢，哧溜钻回店内，开始找铺板封门。</p>
今天还做什么生意？</p>
数钱要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