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朝冷静地看着。
前世她因此嫉妒、愤怒又不满,可更多的是伤心难过。她想不通自己哪里比不上陆瑾,不知道为何晏长裕就是不多看看她。
所以那时,看到晏长裕竟然不顾自己的伤势也要去救陆瑾时,她整个人被这种复杂的情绪支配,直愣愣的冲了上去,平白被人看了笑话。
那些人不敢当着她的面说,但元朝知道,那些人会在背后说什么。无非是嘲笑她自作多情,上赶着把自己送上去,讽刺她不学无术、粗鲁无礼,反正不会是什么好话。
但元朝向来活得自我,那些人再看不惯她又如何,难道还敢在她面前说不成?相反,面对她时,他们还得恭恭敬敬的在她面前低头行礼,所以她是不在意的。
从始至终,能伤到她的人,都只有那一个人。
旁人的万千恶欲,也抵不过晏长裕的一句:卫元朝,不要无理取闹。
彼时她还有满腔自信,能够撑着她勇往直前,追寻这一份她自以为的美好感情。
她从不认为自己会失败。
最后却在晏长裕身上一败涂地。
她的自信,被一寸寸碾成了灰。有时候甚至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不够好?
元朝用了很长的时间,才让自己明白,也才敢承认她输了,输给了她从未真正看在眼里的陆瑾。
输给了晏长裕。
她曾骂过他冷心冷清,是个没有心的人,事实上,晏长裕非但不寡情,而且相当专一痴情。
只不过他痴情的人不是她而已。
这场惨烈的失败让她彻底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及时止损。
或许一开始,她对晏长裕的感情并未多么浓厚,但不服输的她不愿放弃,以致于一点点走进深渊,一点点背离正确的路,最后想要回头,便得抽筋裂骨、撕心裂肺的痛一回。
所以这一次,元朝没有动,只是冷眼看着这一幕,看着她的未婚夫是如何把心尖尖上的表妹护下的。
“太子殿下!”
“陆姑娘!”
“快救人!”
这边的意外也惊住了其他人,本来护持在周围的侍卫立刻冲了上来。
只是陆瑾骑着的那匹马像是发了疯,疯狂的横冲直撞,非但停不下来,还影响了场上的其他人。
那些本就娇贵的贵女们更是娇呼不断,一个个都吓得花容失色。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
“救、救命!”
一匹马发了狂,很容易影响其他马的情绪。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晏长裕与陆瑾那头,难暇他顾。
然就在这时,有匹红枣色的马忽然嘶鸣一声,似乎是被其他马踩中了蹄子,痛得大叫,立时疯了一般朝前狂奔。
骑在马上的绿衣少女脸色惨白,死死的攥着缰绳,然而娇弱的贵女那小小的力气哪里制得住发狂的马?
眼看着就要被甩飞出去,少女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她要死了吧。
从马上摔下来,定然死得很难看很惨烈。
然而预期中的疼痛并未传来,绿衣少女只觉一阵香风吹来,腰间一紧,整个人天旋地转,她惊呼一声,下意识伸手,却是抱住了一截柔软细嫩的腰肢。
好软,好细……
她情不自禁地加重了力道,双手越发搂紧了。
“嘶——”一声低呼在头上响起,紧跟着一道娇斥,“抱够了吗?快松手!腰都要被你掐断了!”
绿衣少女懵然的睁开了眼睛,入眼的是一张娇艳花容,她怔怔的瞪大了眼睛。
“吓傻了?”
元朝驾着马跑出了混乱圈,在一旁停了下来,见刚才救下的人傻乎乎的盯着她瞧,伸手在人眼前晃了晃。见人还是傻傻的,不由蹙眉,思索片刻,伸手捏了捏少女的脸。
“郡、郡主?”
直到脸颊上传来细微的疼痛,绿衣少女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终于反应了过来,“我、我没死!”
“当然没死,本郡主救了你。”元朝挑眉,语气嚣张。
犹记得上一世,这场意外闹得很大,因为死了人,死得还是卫阳大长公主的嫡孙女霍姣姣。
也就是她现在救下的这位绿衣少女。
元朝本来是不准备出手的,因为霍姣姣与陆瑾是手帕交,与她关系可不怎么样。细究起来,她们也算是敌人。
卫家的家训,绝不能对敌人心软,所以她是不决定管的。
只是方才两人靠得最近,她偏头一眼便看到了霍姣姣苍白绝望的脸,不知为甚,那一刻,元朝忽而像回到了上一世临死的时刻。
是人都怕死。
她当然也不例外。
上一世她之所以坦然赴死,不是她不想活,而是她知道自己活不成了。若有活下去的机会,她定然会牢牢抓住,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手!
所以鬼使神差的,她出手救下了霍姣姣。
“呜呜呜呜……”
元朝话音还未落,霍姣姣看了她一眼,忽然就扁嘴大哭了起来。一点贵女的风范都没了,哭得狼狈极了,眼泪糊了满脸,难看死了。
还脏!
元朝脸色都变了,伸手就要把她扒开,结果霍姣姣却像是小粘糕似的,死死的粘住她,甚至还胆大包天的把头埋进了她的怀里!
“我、我没死!我没死!”
霍姣姣又哭又笑,像个疯子。
救命!
元朝已经感受到了胸前的湿润,是霍姣姣的眼泪,或许……还有鼻涕!思及此,她立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你快放手!”
她几乎想要尖叫了。
霍姣姣抽了抽鼻子,非但没有起来,甚至还埋得更紧了。
“太子殿下,您没事吧?”
“太好了!殿下果然英勇不凡,幸好太子殿下救下了陆姑娘,否则……”
好在这时混乱终于平息了下来。
听着那头的动静,霍姣姣暂时停了下来,元朝立时趁此机会翻身下了马,远离污染源。
因着晏长裕及时出手,陆瑾有惊无险,此刻正白着一张俏脸惊魂未定。侍卫们出手也算快,幸运的是并未造成伤亡。
那匹发疯的马被晏长裕控制住,险之又险的停了下来。
“多谢太子哥哥,若不是您,阿瑾怕是凶多吉少。”陆瑾仰着脸,红着眼,眼泪却并未掉下来,力持镇定的向晏长裕道谢,外柔内刚不外如是。那种破碎与坚韧结合的复杂感,让其他人都为之侧目。
明明害怕极了,却尽力维持着镇定,保持自己的仪态,让人敬佩又心疼。除了那泛红的眼睛,唯一泄露她内心恐惧的便是她攥着晏长裕衣袖的手。
即便在这种情况下,她似乎也恪守礼教,注意着男女大防,没有与男子直接接触。任谁都要赞一声规矩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