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瑶的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在他抬头看过来时,她指着上方,说道:“这里结果了。”</p>
贺眠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过去。</p>
那是葡萄架上,绿色的藤蔓之间,一串可怜的小果子搭在架子上,它们还很小,是看起来十分酸涩的青色。</p>
葡萄架并没有被怎么打理过,这儿能结果,确实是出乎意料,在不久前的风雨中,这串果子也没有随风雨飘零,还真是幸运。</p>
贺眠时常要从这里走过,他却从来都没有察觉到这里有了一串小葡萄。</p>
白瑶说:“你经常在这里工作,每次经过这儿的时候,你就抬起头来帮我看看这串果子,等它熟了,我想吃,好不好?”</p>
少年黑色的眼底里涌现着暗光,他又想习惯性的低头,这次却莫名忍住了,语气干涩的回了她一声:“嗯。”</p>
这一路他走得很稳,也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只有白瑶与他说话时,他才会简单的回应一两声。</p>
出了后院,便是平整的铺了地砖的路。</p>
白瑶从他的背上下来,眉眼一弯,笑道:“贺眠,谢谢你。”</p>
他说:“不客气。”</p>
白瑶往屋子的方向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朝着他挥挥手,“明天见。”</p>
她几步跑进了大门,只留下裙摆飞扬的残影还飘荡在人的视线之中,像是雾,又像是光。</p>
贺眠喉结滚动了一下,下颌线条越发的绷紧了许多,他转过身,不紧不慢的往外面走,出于习惯性的抓着肩带的手不由得加大了力气,手背上青筋隐隐浮现,暗示着他现在的心绪不同于表面上的平静。</p>
十八岁的少年,血气方刚的年纪,纵使平日里再怎么压抑着青春期荷尔蒙的躁动,到了临界点的话,也终会忍不住倾泻而出。</p>
回到家又有需要忙活的事情,贺眠到了深夜才终于有了自己的休息时间。</p>
他的卧室里也有着一个书架,书架上堆满了被翻出折痕和印记的书,即使因为生活所迫,他结束了学业,但他并不打算让自己的人生就这样下去。</p>
贺眠在很努力的存钱,他想着有朝一日,他可以走出明湖镇,可以远离这个地方,然后继续学业,过着自己想要的人生。</p>
今天夜里,他在书桌前坐了许久,却是一张纸也看不进去。</p>
女孩伏在他的背上,叫着他的名字时,呼出来的热气仿佛还流转在他的耳侧。</p>
和他的身体不一样,她的身体是软的。</p>
贺眠甚至还记得她用手指戳着自己肩膀的感觉,轻飘飘的,还有点痒。</p>
“贺眠,你帮我多抬抬头,看看上面吧。”</p>
仿若回荡在耳边的声音击败了他。</p>
贺眠弯下了腰,额头抵着桌沿,呼吸浑浊。</p>
糟糕的感觉在让他的身体随着沸腾起来的血液一起发烫,眼底里涌现出来的情感全是自我厌弃。</p>
笔掉在了桌子下。</p>
少年紧抿着唇角,手往下攥住的同时,也厌烦的闭上了眼睛。</p>
只要看不见自己的丑态,那么这就可以当做是他在梦里发了一场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