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安枝予的电话,楚菲菲简直像吞掉了一包炸药。
“你怎么不喊我一块儿啊!”
安枝予把炸耳朵的手机拿远了一点,等听不见声了,她才又重新贴回耳边:“你怎么比我还激动。”
楚菲菲是和安枝予完全相反的性子,闺蜜俩一急一缓,一野一柔。
只不过安枝予的柔是表面,她的烈都藏在了骨子里。
楚菲菲连骂了好几句脏话:“他现在是不是还在酒店里躺着呢?”
安枝予知道她想干嘛:“你冷静一点。”
“冷静什么冷静,给我一把刀,我都能把他命根子给割了!”
安枝予:“”
骂完徐淮正,楚菲菲又把矛头指向那个女的:“一个公司的是吧,叫什么?”
安枝予坐在公交站台的长椅上,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休息凳的冰凉。
风把她的头发吹散在凉风中,她垂着眼睫,声音低低的:“菲菲,你应该恭喜我。”
恭喜什么恭喜,就算要恭喜,那也要揍过那一对够男女才能说恭喜。
但是楚菲菲是个心软的,最听不得安枝予这种软乎乎要流眼泪的腔调。
她违心又不违心地说了一句恭喜,“你现在在哪呢,我去找你!”
“明天吧,我今天要去我妈那。”
楚菲菲将信将疑:“你可别是想回家蒙被子哭吧?”
安枝予笑出一声苦涩。
她现在哪儿有时间去哭,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想办法解决婚礼的事。
“那行,那你什么时候回家?或者你在阿姨那吃完饭跟我说一声,我下午想去买几件衣服,你陪我去呗,还有火锅,我都好久没吃了!”
安枝予知道她在找借口想陪自己,可她现在哪都不想去,如果不是昨天和母亲说好今天会去吃饭,她现在真的只想回家蒙头睡一觉。
“你等我电话吧,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说完,她掩嘴打了个哈欠,眼尾带出的生理眼泪让她看上去像是哭了似的。
电话挂断后,安枝予在公交站台坐了很久,快到中午的时候,她才坐上公交车。
逢周末,安枝予都会来母亲这吃一顿午饭。
暗红色的大门一打开,她就闻到了浓浓的油炸香,是她爱吃的小酥肉。
安枝予没等放下肩上的包就站在了厨房门口:“妈。”
抽油烟机噪声不小,房文敏扭头看见她,短暂的诧异后便是惊喜:“我还想给你打电话问你到哪了呢!”她放下手里的漏勺,端起刚炸好的小酥肉:“先把这个端出去,汤马上就好了。”
安枝予走进去,双手接过盘子边缘,刚转身,身后传来母亲听似不经意的一声询问:“淮正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
就知道她会这么问。
安枝予侧过身,说着来前就想好的答案:“他加班。”
“又加班,”房文敏皱眉又叹气:“早知道你就推迟一天回来嘛!”
安枝予嘴角挤出笑:“明天他还要出差呢!”
“忙成这样,可别耽误下周的婚礼!”
安枝予低头看着盘子里的小酥肉,鼻子里突然一酸。
母亲对这场婚礼的期待,她看在眼里,要是这个时候把徐淮正出轨的事说出来,安枝予有点不敢想母亲的反应。
饭桌上的话题依旧不离【结婚】这件事。
“请柬都印好了,等下你对对名单,看有没有漏的。”
“妈,”安枝予低头戳着碗里的米饭:“婚礼的事能往后推推吗?”
房文敏抬头看她:“往后推?”
安枝予抬头,见她表情怔愣,忙解释:“主要是徐淮正最近太忙了,而且赶上他们公司年终考核”
“再忙也不能耽误结婚啊,这么大的事!”房文敏显然不能理解:“我就不信因为要结婚,还能影响他的年终考核了!”
安枝予抿了抿唇,眼神飘忽间,手里的筷子被房文敏抽走。
“你俩是不是吵架了?”
安枝予忙摇头:“没有!”
“那推迟婚礼是你的意思还是淮正的意思?”
被母亲一双眼紧紧地盯着,安枝予强壮镇定:“我就是随口一说,不是谁的意思。”
房文敏凝眸看了她好一会儿,大概是没从她脸上看出异样,她表情这才松了几分:“结婚也耽误不了几天,要是时间实在紧,你们就把蜜月放到过年的时候。”
其实在来之前,安枝予就猜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真要取消婚礼,除非她把徐淮正出轨的事说出来,可是“出轨”两个字就是母亲心里的一根刺,别说是她这个女儿,就是电视里放到出轨这种情节,母亲都会失神好一会儿。
饭后,安枝予没有在母亲这继续逗留。
她不知道自己走后,那个女人有没有把她去酒店的事告诉徐淮正,但一个上午她手机都没有动静,想来,该是还没说,又或者,说了,他在想着用什么理由掩盖过去,所以迟迟没有给她打电话。
不打来也好,这段关系,从早上她看见的画面开始,就宣告了结束。
安枝予将手机关机后,步行往回走。
她所住的榭亭阁小区远离市区,从母亲那儿坐地铁回来都要一个小时。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拖着筋疲力尽的身体走到家的。
嚣张的风被深秋的寒意掩盖。
橘黄色的路灯,把地上的孤影拉得斜长。
安枝予裹紧风衣走进小区大门。
这个小区不算偏,但是因为周边设施不太齐全,所以入住率不高。
进了电梯,安枝予摁亮八层的按钮,眼看电梯门已经合上一半——
“等一下。”
温润的嗓音,低沉带着几分急色。
安枝予连摁几下按钮,电梯门朝两边敞开。
男人在门口站定,说了声谢谢后,走进电梯,站在了另一侧。
眼看电梯升到五楼,男人还是没摁楼层数,安枝予微微侧头往旁边看了一眼。
想着对方或许是住在楼上,所以等她下去后再摁也有可能,安枝予便没有再多想。
只是没想到,电梯门开后,站她身后的男人也落后她一步走了出来。
安枝予眉心一皱,回头。
大概是看出她的疑惑,对方礼貌说了一声你好后,解释:“我住805,今天刚搬过来。”
优雅有涵养。
安枝予莫名想到她养在北阳台的那两盆君子兰。
收回脸上的疑惑,安枝予朝对方回了礼貌微笑。
一梯两户,安枝予住806。
门关上,安枝予赤脚踩着焦糖色的鱼骨木纹砖,坐到沙发里,目光没什么焦距地定格。
正出神,敲门声响。
安枝予第一反应就是徐淮正。
结果点开密码锁上的监控,门外站的却是刚刚在电梯里遇到的新邻居。
眉宇微微蹙了一下,虽然疑惑,但安枝予还是开了门。
“滴答”一声,门敞开出她肩膀的宽度。
“有事——”
“抱歉。”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目光相对,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压着黑色西装裤边线的手略有局促,男人歉意地朝她笑笑,唇角稍稍扬起,漆黑的瞳孔很亮。
“冒昧打扰,我是想问,楼道里的水箱钥匙,你有吗?”他解释:“我那边没有水,不知是不是水阀被关掉了。”
原来是这样。
钥匙就放在旁边鞋柜的格档里,安枝予从一个小熊摆件的耳朵上取下来。
“用完你就把钥匙放在上面吧。”她意思是不用再还回来。
男人垂眸看向安枝予指尖递过来的钥匙,视线微微上抬,跟她说了一声“好”之后又道了声谢。
伸手接住的时候,他说:“我叫靳洲。”
靳洲。
安枝予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但又一时想不起来。
她礼貌笑笑:“我叫安枝予。”
没有再攀谈,转身的时候,身后传来门落锁的声音。
靳洲扭头看过去一眼,再回头,他低头看向手心,想起刚刚从她手里接过钥匙时,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指。
有些凉,但那股凉意却顺着他指尖,有丝丝暖流溢进他心里。
“安枝予枝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