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爹?”
“不错,只是派人交由你爹后如石沉大海,待朕绝了这心思后想要孤注一掷,文勇与我说,韩百韧来了信,只是并非写给朕的,而是给那副将,问那副将,朕若入宫登基为帝,能否善待百姓,善待军伍,那副将回了信,信誓旦旦,要是朕无法做到,他便将脑袋送至韩百韧面前,之后的事,你也知晓了,是你父韩百韧率先入京,击溃了京卫,夺得了皇宫。”
韩佑目瞪口呆,老爹从未说过这样的事情。
“朕登基后就在想,你爹夺京如反掌观纹一般简单,既如此,为何不叫他担任京兆府府尹,成了府尹便可调动京卫卫戍京中,这便是朕将这差事交由他的缘故,这就是朕说的韩百韧之恩,在舍之恩,也是韩百韧不计较之恩。”
韩佑刚要说话,老八继续道:“至于你,朕说不完,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政事、家事,钱粮事、国事、军事、乱贼之事,内事,外事、教子之事,统统是朕的心事,每每朕疲惫之时,无奈之时,你总是能从那些摇着头的人群中走出来,对朕笑,对朕说,推着朕,拉着朕,将那些摇头的鼠辈一脚踹开,这,便是你韩佑的恩情,对我周恪的恩情,对我周家的恩情。”
“陛下你…”
“听朕说完,朕当初在军中时,遭受过太多太多的背叛,遭受过太多太多的苦楚,无人怜悯朕,无人助朕,皆是落井下石之徒,朕在军中,羡慕,好生羡慕,那些酒囊饭袋皆有靠山,他们的靠山施之以恩,靠着靠山各个平步青云,可无人做朕的靠山,无人对朕施恩。”
“好,既如此,那朕就施恩,朕就做别人的靠山,之后,骁儿他们就出世了,朕告诉他们,莫要忘恩,施恩以人,容易,被施恩,也不难,难的是莫要愧对良心,难的是,碰到施恩之人不求回报,不求回报之恩,才是恩,恩,要报的,周家人若是碰到这种人,莫要辜负,这便是周家家训。”
韩佑老脸发红,觉得老八太抬举自己了。
天子微笑着说道:“你就是这样的人,朕,从未遇到过你这般的蠢货,那唐镜本是落魄书生,待你功成名就时,唐镜对你无关紧要,可你依旧将那卖书的份子分给他,依旧对其照拂,依旧将其当做心腹,当做好友,你说你,傻不傻,蠢不蠢。”
“那马如龙,乃是申屠罡不死不休之仇敌,你又为何明里暗里庇护马家,因何,因他虽是异族,却怜惜百姓,因他怕病马祸乱京中,祸乱天下军伍,因他救了朕一命,因这些事,你又施了恩情,对一个遭京中无数人记恨的异族施恩,你说你,傻不傻,蠢不蠢。”
“还有你那山庄中的管事,叫雨绮对吧,明明只是一混迹勾栏瓦舍的残花败柳,你还如此照拂,因何,因她本性不坏,因她不愿出卖你被刺客划伤了身子,可她本就不应出卖你,你是将军,是天子亲军,她若出卖你才是大恶,你却觉着哪怕是她这种人,她的命也与你的命,与其他人的命同等贵重。”
“还有那工部的匠人姬鹰,还有那雍城的尤家父子,还有那边军将领们,还有那关外的异族,朕说了,说不完,三天三夜都说不完,你韩佑到了今时今日,这般地位,你的钱粮在哪,你的府邸在哪,你的爵位在哪,明明立了如此多的功劳,这些功劳,又在哪里?”
韩佑讪笑一声:“这不是成了仪刀卫的掌刀人吗。”
“除此之外呢?”
“之外…之外…额…”
老八哈哈大笑:“都在你身旁人的身上。”
“好吧,我这人比较大大咧咧,不是太在乎这种事。”
“这便是你,是你韩佑,不在乎,不在乎着,可不能因你不在乎,朕就觉得这是应该的,朕就觉着朕的子嗣不将你的恩情当回事,你不在乎,朕,不能不在乎,朕的皇儿们,更不能不在乎。”
韩佑笑了,洒脱的说道:“因为我觉得值得,为你,值得,为周家,也值得,不是吗。”
“朕,要你这份值得,值得!”
老八转过头,吼道:“继续打,朕不喊停,谁也不准停!”
韩佑叹了口气。
马上将军出身的皇帝,就是这样,简单,粗暴,不过也特么很有效。
“朕前些日子与你说过,朕要保你,保你韩家,储君拜你为师,韩家方可高枕无忧,可周骁这般模样,朕,不放心,千百个不放心,不单单是因你,他太过执拗,执拗到了癫狂,如此癫狂之人,岂能成为天下人的君父。”
韩佑犹豫了半晌,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说了,周骁是执拗不假,刚刚也有些癫狂了,可他总觉得是有原因的,并非只是为了和老八顶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