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说啊。”韩佑点了点头,随即指向张同举:“那就不需要他了,给我打,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
话音一落,三杀兄弟围起来就开始圈踢儿。
韩佑掐着腰,哈哈大笑:“这特么就叫小人得志,张同举,你死定了,哈哈哈哈!”
其实事情没有韩佑想象的那么难,难与简单,其实就在一个身份上。
张同举和华琼,一个户部右侍郎,一个户部员外郎,朝廷重臣。
别说韩佑这个天子亲军统领,哪怕是天子都没办法无缘无故的动这二人。
很多人都不理解,总以为天子就可以为所欲为,实际上并非如此,很多时候天子反而束手束脚。
多少天子被推翻,夺了皇位,不正是因为太过为所欲为了吗。
大周朝在历史上,按照正确的时间线算是隋唐时期,很多传承下来的东西没有偏差。
与士大夫共治,非与百姓共治,这句话源于周朝,盛于宋朝。
这句话其实有不同的意思,浅显来看,民意体现天道,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天意通过民意来体现。
那么民意又是谁来引导的,士大夫阶层!
很多人一辈子都走不出那十里乡村,见过最大的官员就是里长。
他们,知道天子姓甚名谁吗?
政令、民生、国朝律令,所有的一切,他们都要去听,然后去做,那么引导他们的人是谁,还是士大夫。
村民们听里长的,里长,听县府的,县衙之中,充斥着地方大族的子弟,这些子弟通过读书为官为政,然后不断向上爬。
天子得罪了天下的士林、士人、世家,只讨好百姓,有用吗?
答案是没用,因为百姓不知道,因为百姓他们会被一直引导着。
天子不用讨好百姓,讨好士林、士人、世家,有用吗?
有用,因为即便百姓水深火热,引导他们的人也会告诉他们,天子是明君,如果没有这位明君,你们会更苦,更惨。
这就是朝堂上的规则,周老板看张同举不爽,直接说拉出去砍了。
没问题,您是皇帝,您想砍个人又不是多大个事,至少,群臣与世家表面上是这么想的。
可心里呢,必然会担惊受怕,因为他们也是张同举,也是朝臣,也出自世家。
如果皇帝总是无缘无故的砍人,那自己,也有一天会被砍。
既然如此,为什么大家不团结起来,再换一个皇帝,换一个不会无缘无故砍人的皇帝?
这才是周老板束手束脚的缘故。
他将自己当年在军中时的亲信都安插在了各道折冲府之中,防止世家搞事。
而前朝昏君,将亲信都安插在京中,地方却乱了,给了周老板可乘之机。
所以周老板很清楚,他需要营造一个“讲理”的形象,通过这个讲理的形象来坐稳龙椅,直到有一天,他有足够的力量去不讲理时,才能大刀阔斧的改革,在这之前,只能心甘情愿的被束手束脚。
无缘无故动一个户部左侍郎和员外郎,属于不讲理的范畴。
可现在这个户部左侍郎与员外郎,只是张同举,只是华琼,没有官身,那么事情就很好办了。
朝堂之上,所有臣子都默许或是赞成了,让这二人变成“民”,成了民,韩佑要办的事情就简单了。
其实这也是古代许多朝代的悲哀与庆幸之处。
悲哀的是,官员就如同有一面免死金牌,无论怎么欺民,无论怎么作恶多端,只要有官身,只要足够谨慎,只要知道能碰什么,不能碰什么,不作死就不会死,他们的命,比百姓的命金贵。
庆幸的是,当这些人一旦作死的时候,没了官身时,他们必然会死的很惨,变成了民,他们的命也就不金贵了。
韩佑一夜未睡,亲自记录着华琼的口供。
边军粮饷是如何被贪墨的,过了多少道手,谁参与其中,事无巨细,都记录了下来。
华琼很幸运,因为他儿子才七岁,不会牵连到他儿子身上。
张同举也很幸运,因为他背后是张家,接下来,需要朝廷与张家达成一致,朝廷可以不追究张家,但是,张家必须再交出一些人,一些北地的人!
陆百川连夜入宫请示天子。
陆百川连夜回到京兆府中,说天子问韩佑怎么想的。
韩佑亲手写了一封信,以仪刀卫统领的身份写了一封信,写给张家。
言简意赅,参与贪墨边军粮饷一案的人,一共七十三人,除了京中的,在北地一共有四十九人,别说不给你张家面子,给你凑个整,送来五十人,五十人,一个月内送到京中明正典刑,若不然,朝廷不会怎么样,但是我韩佑会再给边军大营去一封信,告诉数万将士,他们这些年的粮饷都被你张家贪了,对,只有你张家贪了,与其他人无关,就看这几万将士扎不扎你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