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将至。
卯时又名日始、破晓、旭日,正堂的大门被推开,冯洛,披着白狐裘,头上,戴着可笑的兔子耳朵。
楚擎连忙起身,冯洛的脸上,带着笑意,浓浓的笑意。
“老朽,这辈子还未坐过马车。”
开了口,冯洛大步迈出,步速很快,仿佛身子都轻盈了几分。
是的,以往的冯洛,每走一步,都很慢,很踏实,有时还会犹豫。
就仿佛,每一步,都是难以抉择一般,每一步,都背负着太多太多不可承受之重,随时,会压塌这位老人的脊梁。
这一刻,这位老人的身子很轻盈,如同卸下了千斤重担。
是的,冯洛身子轻盈的,要去宫中赴死。
此时的老帅,再无牵挂,他相信楚擎,相信这位创造了太多奇迹的少年。
因为相信,所以轻盈,轻盈着,去赴死。
楚擎,接过了他的使命,关于魂的使命,这位年轻人,也势必会让魂,一代一代的传承下去,边军,万胜。
楚擎没有进入马车,亲自驾车,探马们,散开了。
独臂老仆,将一封信,一个包袱,交给了福三。
信里,是吴王昌承恪的藏身处,包袱里,是兵法,冯家家学,也是冯洛,一辈子的心血。
宫门尚未开,楚擎也没下车,拿出了千骑营的腰牌,让禁卫打开宫门。
他可以步行入宫,但是他不愿让车厢中的老帅,走在寒风冷雪之中。
禁卫很是为难,想要通知孙安,江月生拦住了禁卫,独自一人先行入宫,陶若琳离开了,她不想见昌承佑。
四皇子当初承诺了太多太多事情,到现在位置,一件都没有做到。
陶若琳,怕自己对天子最后的一点期望都烟消云散,带着碧华,离开了。
楚擎不断催促着,他也怕,怕车厢里的火盆温度渐低,怕冯洛老迈的身躯,再受风寒之苦。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其实只有一刻钟,可楚擎煎熬无比,感觉无比漫长。
他愿付出一切,所有的一切,只要天子放过冯洛,他愿意做出任何事。
孙安,带着大队的禁卫来了,江月生没有出来。
老太监,面无表情,亲自拉开了车门,老帅,又睡下了,仿佛不够睡一般。
是的,天下,欠了冯洛太多太多,这样一位老人,应该歇息到天荒地老,谁都没有资格去打扰他。
楚擎快速跳下了马车,面色阴沉。
“马车不可入宫?”
孙安轻轻摇了摇头:“马车,不可入宫。”
“天子说的?”
“天子,说的。”
“将宫门打开。”
孙安无动于衷:“楚统领,请回吧。”
“请回?”
“天子言,将人带到既可,楚统领公务繁忙,回吧,天子,只见英国公。”
“哦。”
楚擎面无表情的回到了马车上,一拉缰绳,调转马头。
孙安如同鬼魅一般,身形一闪,拦在了军马面前,没有看向楚擎,只是低着头,马儿,止步不前。
“本统领,公务繁忙。”楚擎抓住了马鞭,面色阴沉:“车厢里,没有任何人,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