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号是新组建的洛阳团练第一镇。
山野间,诡异的死寂。
胸墙后,周世显举着千里镜,瞧着密林,山野间蜂拥而来的清军,从嘴角溢出了两个字。
“亮旗!”
呼啦一声。
两杆大旗在半山腰亮了出来。
一杆是大明龙旗,四爪金龙在山风吹拂下张牙舞爪。
另一杆是凤威军旗,一只金色的鸾凤似欲展翅高飞,上头还锈着一个斗大的周字。
午后乌云盖顶,起风了。
盛夏时节的洛阳北郊,黄河之畔,一场暴雨随时都会落下。
“喝!”
正黄旗滚滚而来,谭泰喝住了战马,放眼望去,一眼便瞧见了那处泥潭,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还有半山腰那两杆明军大旗。
尤其是那杆凤威军大旗,那金黄色的鸾凤羽翼之下,十分刺眼的周字,让清军一下子亢奋起来。
周世显就在山上!
“哈哈。”
满,蒙将领发出了一阵欢呼,不管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可算是把周世显给堵在山上了!
太行山脚下一片喧闹,再往北就是涛涛黄河,周世显就在山上,插上翅膀也飞不了。
“图其。”
清军将领,蒙古王公的欢呼雀跃中,固山额真谭泰却高兴不起来,他也算一员悍将,打老了仗。
他何尝不知道明军的险恶?
别小看这几百米宽的了烂泥潭,瞧着不怎么深,可骑兵若是贸贸然踩进去,只怕是寸步难行。
骑兵可以翻山越岭,甚至可以泅渡。
可骑兵最怕陷在泥潭里,马蹄上沾满了烂泥,每走一步都是煎熬,并且烂泥会越滚越多,生生能把战马累死了。
“阴险!”
再瞧瞧明军严阵以待的架势,那密密麻麻的火枪,谭泰如何不明白,这是周世显给他精心准备的陷阱?
周世显以自己做诱饵给大清布下的陷阱,一个屠宰场。
可。
正黄旗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八旗打仗是不带粮草的,走到哪,抢到哪,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补给,可这一路打过来,中原各府坚壁清野。
大军又在洛阳城下蹉跎多日。
人少吃几顿还能扛得住,可战马不行,战马也是要吃粮食的,豆饼,高粱都少不了。
战马不能只吃草呀。
一时间谭泰陷入两难,他好似瞧见了那泥潭,胸墙后头,半山腰上有一双冰冷的眼睛正在盯着他。
“喝。”
此时后队来了几个巴牙啦护兵,传达了豫亲王的不满:“谭泰,你这个狗奴才,为何怯战?”
主子的口谕传了下来,杀气腾腾。
发现了周世显的行踪,多铎好似闻到了鱼腥的猫儿,暴躁的下了死命令,不惜代价将其阵斩!
“怯战者,斩!”
不管死多少人,也要阵斩周世显!
军令如山,谭泰已经别无选择,只好硬着头皮一咬牙,一闭眼,下了军令:“冲!”
就是龙潭虎穴也得闯了。
谭泰心中打着小算盘呢,让忠于大清的漠南,漠北蒙古八旗,三万骑兵冲在前头,他领着正黄旗尾随冲锋。
这位正黄旗固山额真,心中还带着几分侥幸,大清正黄旗四万勇士,漠北,漠南各部骑兵加起来也还有三万。
这么多人马还碾不过去么?
就是用尸体堆,也能将明军堆死!
“冲,冲!”
军令一出便无法挽回了,多铎的暴躁,谭泰的鲁莽终究是酿成了一场大祸,一场尸体堆成的人间惨剧。
打仗能靠侥幸么?
“喝!”
“呜噜噜噜!”
山野间响起野蛮的嚎叫声,穿着明黄色棉甲的大清骑兵,成群结队的冲了出去,发起了排山倒海一般的进攻。
大地随之轰鸣起来。
一时间耳边全是轰隆隆的马蹄声。
正黄旗冲阵了。
十里外,明军阵地。
六七万骑兵冲起来是什么样子的,太恐怖了,给人的感觉好似一座大山压了过来,可以将一切碾碎的可怕力量。
周世显面无表情,对汹涌而来的清军视而不见。
放下千里镜,他竟然悠闲的讲起战例来了,三百年前呀,在欧洲,大不列颠儿国王爱德华三世。
曾经和法兰西国王菲力六世打过一仗。
这一仗叫做克雷西战役。
克雷西这个地方,和洛阳北郊,黄河南岸的地形差不多,都是密林,泥潭,密布的丘陵地带。
当时法军动用了整整四万精锐骑兵,进攻英国人可怜巴巴的七千长弓手,可后来,后来呢。
“后来……”
周世显洒脱一笑,后来四万名法国最精锐的贵族骑兵,在区区七千英格兰长弓手面前折戟沉沙,全军覆灭了。
“希律律。”
“轰隆隆。”
视野中,漫山遍野的旗兵,蒙古兵已经冲过来了,战例也讲不下去了,耳边全是轰隆隆的马蹄声。
“轰,轰。”
冲在最前头的清军踩中了陷坑。
“希律律。”
战马,骑兵猝不及防,连人带马撞了进去,被陷坑里尖锐的木桩刺穿,发出了痛苦的嚎叫。
“上,上!”
可清军铁了心,完全不计伤亡,驱策着那些漠北,漠南的蒙古骑兵上去送死,去填坑,硬生生用人,马的尸体将一个个巨大的陷坑填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