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五年前,就是在这座宫殿的外面,燕西陵举行了一场收徒大典。那位被他收入门下的真传弟子,正是杨珍!”</p>
“……典礼结束后,燕西陵上一位真传弟子谭明真,和杨珍来了一场斗法,结果却被观礼人群中的一名红衣女子所伤!那女子,便是当时的秦国长公主,今日的秦国女皇,秦明月!”</p>
“燕西陵当众介绍,秦明月乃是杨珍道侣!此事,当日在场的云霄宗每一位金丹长老,以及他们的真传弟子,都有见证!”</p>
九霄宫,梁素英尖锐高亢的声音在大殿上空荡漾,带着一阵阵令人颤栗的回音,直指人群中的红衣女子。</p>
数百双目光也随之聚焦那处,震惊、怀疑、讥笑、担忧……</p>
身处暴风眼中的秦明月,美眸低垂,脸上古井无波,也不知是被这指控给吓得呆住了,还是根本就没有理会。</p>
“老祖!”梁素英得意洋洋地环顾四周,继续说道:“云霄宗顾盼兮、沐日昇等人,此刻就候在殿外,老祖一问便知!”</p>
“传顾、沐二人觐见。”姬庭坚悄悄瞥了眼面沉似水的老祖,赶紧传令道。</p>
不多时,两名白衣素服修士一前一后走了进来。步履蹒跚,气息沉重,显见都被封闭了法力,举止与凡人无异。</p>
顾盼兮盈盈拜倒,轻言细语地将那日收徒大典的经过讲了一遍。</p>
沐日昇则在一旁跪倒,偶尔跟着附和两声。</p>
两人的供述均与梁素英所说无二。</p>
“秦明月,你还有什么话说?”姬庭坚沉声问道。他忽觉身周的灵气骤然变得凝实,偷眼看去,宝座上的嘉禾老祖右手上已悄悄按了一个指诀,显然那位秦国女帝若是稍有异动,便会出手镇压。</p>
秦明月在众人的瞩目中缓步走出人群,来到大殿中央轻轻跪下。</p>
“回禀老祖,”女子朱唇轻启,声音轻柔悦耳:“梁大人所言属实,杨珍确实是晚辈的道侣。”</p>
“呵——”人群中立即响起阵阵惊呼。</p>
“只是——”女子面容霎时变得凄苦,哀声道:“晚辈这位道侣,八年前在一次外出游历中遭遇不幸,早已经身死道消了!”</p>
“晚辈闻讯之后,当时曾来云霄宗察看过杨郎的魂牌,但见其四分五裂,那一缕魂魄,也已经消散于天地,无迹可寻……”</p>
“晚辈学道至今,清清楚楚魂魄乃是五脏之所藏也。一旦魂归于天,魄归于地,那就是完完全全的陨落,再也不可能死而复生!“</p>
“所以——“</p>
秦明月霍然起身,目光冷冷的盯着梁素英:“晚辈实不知梁道友提及的这位杨珍,与晚辈那位杨郎,二者有何干系!更何况杨郎身殒之时,不过紫府初期的境界,与三日前云霄峰出现的那个杨珍,修为天差地别,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p>
“那就是同一个人!”梁素英咬牙切齿道:“云霄宗数千修士皆可作证,那人就是你那位道侣杨珍!不仅是顾沐两位真人,云霄宗上上下下几千人,都可作证,他就是杨珍。否则那些人怎么可能会被他蛊惑,聚众逃窜?姓秦的,你莫要抵赖了!”</p>
“梁大人,你年岁远大于我,想来见识也一定胜过在下,”秦明月冷笑道:“还请梁大人说说,魂魄消散的修士,如何才能重回人世?”</p>
“这……”梁素英顿时噎住,恨恨道:“谁知道这小子用了什么妖法?”</p>
“妖法?梁大人果然见识不凡啊,”秦明月面露讥讽,道:“梁大人既然能想到妖法,难道就没想过,妖族中有的是擅长变化,蛊惑人心的大妖吗?还是说,你在故意混淆视听,蒙蔽老祖?”</p>
“我……我没有!你这贱人……你休要胡言乱语!”</p>
秦明月冷冷一笑,不再理会此人,转身朝高台上抱了抱拳,又拜倒在地:</p>
“老祖,梁大人捕风捉影,企图陷晚辈于不义,还望老祖……望恩师大人明察!”</p>
恩师……</p>
这是当年在万煊塔中,当她从嘉禾老祖那里领会到【辉煌一剑】精义后,曾经脱口而出的道谢。当然,嘉禾真尊从不对外收徒,这种小孩子般激动兴奋的话语,不过是换来他老人家的付之一笑。</p>
然而此刻乍然听闻,却是让老祖多了些许感触,紧绷的面容也逐渐松弛下来。</p>
况且,秦明月说的也不无道理。魂牌碎裂,意味着原主人的神魂已灭,魂飞魄散,即便是想找人夺舍,也没了这个可能。</p>
这几乎是修仙界众所周知的常识。嘉禾老祖身为化神真尊,整个臻玉界修为见识最高的几人,自然不会不明白这点。只是云霄宗这些弟子当日言之凿凿,都说那个逃走的弟子就是杨珍,却由不得他不信。于是这份疑惑也就暂且压了下来,只待将来找到那个杨珍,再问个究竟。</p>
如今看来,前几日那个所谓的杨珍,还真有可能是妖族假冒的。</p>
妖族……怎么一下多了数位大妖,实力变得这么强了?</p>
“老祖……”梁素英察言观色,见老祖似有意动,连忙又说道:“秦明月手下有个叫柳云的年轻人,身法与云霄峰那个杨珍颇为相似。此人以金丹巅峰的修为,竟能力抗两位元婴而不败!老祖何不招来问问?”</p>
“梁大人言之有理,”姬庭坚微微颔首,他当日也是见识过杨珍威风的,不由问道:“明月陛下,你家那位柳将军,为何这几日不见行踪,现在何处啊?”</p>
秦明月暗暗叫苦。</p>
早在杨珍埋伏姬庭坚失败之后,两人就已考虑到一旦云霄峰失陷,她和杨珍结为道侣一事很可能会被人揭发出来。方才的种种应对,其实都是他们商议的结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