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人都没有烦恼?那难如登天啊!”
一个苍老悠长的声音从二人背后传来,话语中满是感慨,纳兰慈一听便知晓是贾辉正站于他们背后。
没等他起身,贾辉便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之上。没有避讳赵庆儿的想法,倘若他们转头看去,便能看见贾辉脸上落寞无比。
“我和钱在野打了个赌,他也打算让你和欧阳家那小子打一场。”
“赌我们输赢?”
“嗯。”
纳兰慈没有追问贾辉是什么时候,用什么方式见到那位只手遮天的大梁国柱的。自己师父竟然接下了那必然是有道理的。
“筹码呢?”
贾辉沉默了好一会,见贾辉久久不言,纳兰慈脸上难得有了一丝愁容。赵庆儿也能感觉出气氛的些微不同。
“你赢了,那北邙数万百姓的过冬口粮就有了。”
“您所言当真?”
“嗯。”
纳兰慈眼里充斥喜悦,北邙的冬天,百姓注定死亡颇多,那是整个草原最难熬的日子,倘若有了这批口粮,那注定是能解现在的燃眉之急。
“那倘若输了呢?”
赵庆儿要比纳兰慈理性得多,她也着实不能感同身受。这句话也把纳兰慈从刚才的狂喜中拉了回来。
“输了啊,输了我就要留在大梁,留在云上学宫讲学,比你们晚几天回去。”
赵庆儿听到输了的惩罚,相较于那些过冬口粮,确实算不上什么。但她余光瞟向纳兰慈之时,看到那未来的草原雄主,焦虑不安。
“绝对不行。”
在思索片刻后,纳兰慈喃喃说道,声音有些低迷。他可太理解其中蕴含的意义了。
倘若自己输了,贾辉入云上学宫讲学,那引发的连锁反应是巨大的。
结果无非两种,他们百人铁骑与贾辉一同留下,光粮草问题便的个麻烦事,自己在钱在野与王明阳眼皮底下待着,没有人知道会发生什么。
第二种情况便是他们先行离去,他相信贾辉不会出现意外,但他们这百人铁骑倘若没有贾辉保护,但凡欧阳雄知道这个情况,必定会采取行动。能不能活着回到北邙都是个未知数。
“所以你要赢下来。”
贾辉拍了拍纳兰慈的肩膀,纳兰慈能想到的,他自然也都考虑到了,但就入这云上学宫讲学,他都要夸张钱在野下得一手好棋,北邙大祭司门徒的身份,即使最后北邙真的攻入了这京都城,那这帮最有才干的读书人也能免于被屠戮的命运。
而且这事传入北邙军中去,王庭大祭司甘愿入那大梁学宫当个教学先生,即使纳兰雄明白其中难处,但其他将领可不懂。失去名望,千夫所指,他已经经历过一遍了,明白这流言蜚语比那豺狼虎豹更加恐怖的道理。
“您觉得我有几成胜算?”
称重的负担压在纳兰慈身上,在同龄人本无负担,成家立业的年纪,他要肩负的责任让他喘不过气来。
“不好说啊,欧阳家那小子坊间说他是个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但具体情况谁又能懂呢?欧阳雄当年也是如此,现如今谁会认为呢?大多都是他们刻意为之呀!”
“我明白了,我不会轻敌的。”
贾辉笑着看了看赵庆儿,心里此刻没来由想到这个女子与纳兰慈共同谋划天下的样子。不多言语,径直走向了自己的帐篷之中,留给他们剩下的时间。
“不要这么忧心忡忡的,坊间也不会是空穴来风,就算欧阳文钦如欧阳雄一样。那辽王和你父亲不也斗了一辈子嘛。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赵庆儿的屁股往纳兰慈身边挪了挪,她也着实想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心想,倘若自己那骚狐狸姐姐在这里,那肯定不用几句话便能让这纳兰慈像打鸡血一般。
而与此同时,在某处官道旁的小山丘之上。有两个不同风格的俊朗公子哥,也在望着满天繁星。
一席黑袍的钱在野,在傍晚之时,心头有所感,明白有人打开了那封,他留给阿婆的信件,信件他必定动了手脚,此刻他便能肯定,贾辉果真是来了大梁。
那他与贾辉的赌注也有必要让欧阳文钦知道。当他去那架外观古朴,内部却极为华丽的马车中叫欧阳文钦时。
这位大辽太子正和他的太子妃亲昵地打趣,两人拉着小手,情意绵绵。场面让钱在野甚是尴尬。倘若是换成别人,欧阳文钦和春闺必定心生不悦,但看到来者是钱在野之时,两人内心有种偷情被抓之感。欧阳文钦脸都烧得通红。
吹着晚风,钱在野折了根树枝拿在手里把玩着。两人全然不提刚才之事。
“文钦啊,我把你叫来是有件事情要和你说一下。”
“在野哥你说便是。”
欧阳文钦难得认真起来,单独叫他出来,他已经能猜个七七八八,要么是关乎大辽,要么便是关乎他自己。前者,找欧阳雄商量肯定比他来得实用,后者的概率便极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