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墨萧在北疆腹地，一处背靠雪域群峰，眼前是沃野千里的草原扎营。</p>
当然，此时的草原是白茫茫的雪地，和祼露着黑色的怪石，以及黄褐色的沙地。</p>
自入冬之后，太阳和月亮都极少出来，天空总是灰蒙蒙一片，让人分不清时辰，甚至分不清白天黑夜。</p>
但过年这一天，全军都盼着的，掰着手指头数日子，军师早在一个月前，就说军粮不再吃面，将少量的面粉留着过年包饺子，全军皆无异议。</p>
一路追着北疆单于的大军，直深入到他们的圣山附近。远征之战，是成就千古霸业，还是兵败如山倒，就看这一战的结局。</p>
不过所有幽州军都觉得，我军必胜，在战神凌王的带领下，必将斩杀北疆单于，斩杀北疆左、右贤王，还我大夏北境百年太平。</p>
将领们见将士气势极高，并没有随着越来越冷的天气，和离家乡越来越远，而生出怯战之意，都大为高兴。</p>
火头军正在包饺子，一支小队深入北疆圣山打猎，收获颇丰，打到不少鹿和狍子，几头野猪正好剁成饺子馅。</p>
主帅帐中，凌墨萧才和军师将领们商议完军事，又派出异族斥候小队前去打探鞑子大军行踪，得到片刻闲暇。</p>
听到外面将士议论着过年的事，他控制不住地想着远在幽州的冬素，想着孩子。也不知是儿是女？</p>
冬素生孩子，肯定遭了很多罪，我又不在她身边，苦了她了。</p>
这般想着，凌墨萧又是心疼，又是自责。自他费尽心机谋冬素为妻，她是一天福也没享到啊！</p>
和莫修谨分别之后，他打听到鞑子大军的下落，立即就拔营追踪，现在便是莫修谨回到幽州，想派人给他送个信，都送不到。</p>
追敌这么紧的原因，自然是因为凌墨萧想尽快回幽州，他无时无刻，不再思念着冬素。</p>
亲卫送上一碗野猪肉馅的饺子，不禁又想到和冬素一起守岁时，吃她亲手包的香蕈三鲜饺，喝着热腾腾的果子酒，她依偎在自己怀里，看着飞雪和烟花。</p>
不知今年谁陪她一起守岁，不知道她有没有想我……</p>
给凌墨萧写完信之后，沈冬素躺进暖烘烘的被窝，用脸颊贴了贴孩子的小脸，感受一下宝宝的体温。</p>
闻着宝宝的奶香味，很快就睡着了。初一还有很多事要忙呢，得发一天的红包。</p>
当然，以前初一都是她发红包，但今年可是能收红包的，咱发出去的红包，就靠大宝小宝挣回来。</p>
初一早上，冬素给两个宝宝穿上她设计的拜年服，大红地袄，绣着龙凤呈祥。戴着虎头帽，裹着泛紫的毛皮襁褓。</p>
她一手抱一个，等着上门来拜年的客人，不过只有庞先生和大哥、小盼哥、阿沅姐他们来时，才会带到有宝宝们的花厅。</p>
其他客人都是她一人接见，做为医师，她太清楚孩子太小时，不易见太多生人，特别是在寒冬时节。</p>
几位重要客人来过之后，她便给两个宝宝喂一回奶，就交给奶娘和阿沅姐照看，阿沅姐温柔又细心，非常喜欢陪孩子玩，小宝最爱和她说‘婴语’。</p>
冬素兴致来时画的几本简单的绘本，阿沅姐翻天覆地给两个孩子读着听，她甚至头一回换尿布，都面不改色，还认真观察孩子的粑粑，看有没有消化不良。</p>
这一点月见都佩服，月见也在伤兵营照顾过伤兵，还杀过人，理论上来说什么恶心的画面都见过，可她第一次换尿布，差点就吐了。</p>
冬素笑说，阿沅姐可以正式改名叫‘德华’了，我们家也有自已的德华。</p>
结果大家都说，德华这个名字虽然好听，但蔡沅更好听，不用改。</p>
唉，这个时代，没人听得懂她的梗啊！</p>
总之，把孩子留给阿沅姐照顾，冬素非常放心。她终于能出王府大门了，仔细算算，从孕晚期开始，到现在孩子都快两个月了，别说大门，她连二门都没迈一步。</p>
孕晚期先是下雪，地滑难行，接着又是打仗，仗打完了她生娃，月子才坐完，又出了施姑姑事件……</p>
一连串的事挨着发生，都不带给她喘息的功夫，她和宝宝们一样，这个长冬看的景致，就是长廊那条人工造出来的散步长廊。</p>
前世今生，她都没有宅家这么久过！</p>
这初一出门，她竟然久违地有种兴奋感。当月见问她第一站要去哪里时，她在万书阁和军工坊之间犹豫了一下，但转念这两个地方她都否决了。</p>
并且脱了大红的亲子妆，换上同为红色，但颜色更低调一点的暗红，即有拜年的喜庆，又不那么高调。</p>
同时令管家准备千件年礼，还有给小孩子的红包。</p>
王妃爱发年礼，进入腊月管家老钱就开始准备，库房里随时都能有千件年礼，让王妃发放。</p>
王府的年礼极接地气，染红的麻布做的口袋，一条火腿或等量的腊肉、十斤干海鱼、十斤盐、糖、二十斤白面、两卷细棉布、一罐燃灯用的鲸鱼油。</p>
听着不多，但对普通百姓之家来说，这些东西够一家人吃好久了。而红小孩子的红包，钱管家问了一句：</p>
“不知王妃是给哪些孩子？”</p>
冬素轻声道：“给军属区的孩子。”</p>
管家一顿，声音带着感激，忙道：“老奴这就去准备。”</p>
一般勋贵给孩子发红包，都是用香囊装着金、银锞子。沈冬素在幽州自然不敢这么发，发破产也不够。</p>
普通农家给孩子发的都是红绳串的一、两文钱，讨个吉利。</p>
钱管家知道王妃重视军属区的百姓，这红包就包的大点，红绳串的十文钱，底下还坠个小珍珠坠。</p>
都是不值钱的小珍珠，基地那边送来的，这样的小珠子，一般是磨成粉，做贵妇们涂脸的香膏，或是串成珠花做首饰。</p>
但发给普通百姓家的孩子，还是会当成宝贝收着的。</p>
冬素想想去军属区占不了多少时间，天色还早就去一趟万书阁，又让钱管家准备好发给书生们的年礼。</p>
很快，王妃带着几十车年礼，浩浩荡荡地出门的消息，传遍全城。甲四带着亲卫队开路，无数百姓涌到街上看王妃的车驾。</p>
王妃足有三、四个月没当众露面了，百姓听说王妃出游，自然都想来瞧一瞧。</p>
一时从王府到军属区的大道两旁，挤满了穿着新衣，戴着新帽，喜气洋洋的百姓。</p>
沈冬素坐在马车里，本来月见是不让她露面的，毕竟有施姑姑事件在前，万一城中混了刺客怎么办？</p>
冬素却笑说，真有刺客，这样防着也没用，比起不知道会不会出现的刺客，她更想跟百姓打个招呼。</p>
月见无法，只好掀开窗帘，沈冬素伸手不时朝这边的百姓挥挥，喊着：“新年快乐。”</p>
不时朝那边的百姓挥挥，喊一声：“恭喜发财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