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p>
王妃有多敢想，敌人就有多惨。</p>
当庞先生发现，随着王妃那句感叹，现场的讨论已经由怎么守住幽州城，到怎么减少我军的伤亡，再到，抓到战俘怎么分配……</p>
呃，这讨论已经完全偏离核心，庞先生不得不打断他们的争执，同时扭头对旁边目瞪口呆的陈黎道：</p>
“见笑了，我幽州崇尚自由，鼓励畅所欲言，讨论军事多是这种情况。”</p>
陈黎勉强一笑：“看来我要习惯。”</p>
这跟士族议论事宜完全不同，像津州陈家，由族长坐上首，各支长辈坐下之后，再是晚辈坐。</p>
发言也是一轮一轮，长辈点头，或是请示之后才能开口。</p>
第一重要的是礼仪，很多事情的讨论，都繁琐而复杂，要商议多次才能出结果。</p>
他完全不敢想像，若是家族长辈看到幽州城这般局面，会是什么反应？</p>
不知为何，陈黎不觉幽州城这种风气让人生厌，反而觉得热血沸腾，他突然想到妹妹上次回家时，对家族会议的评论。</p>
“一种好腐朽的感觉，好像对面不是人，而是一棵棵千年木头，阴沉的让人发闷……”</p>
是啊，虽然他在幽州城的时间还很少，但现在已经有了妹妹说的感觉，士族的一些规矩，确实腐朽而冗沉，哪怕是年轻人面对那些规矩，也会觉得自己变苍老了。</p>
相比之下，幽州城像个风华正茂，血气方刚的青少年，哪怕只是靠近，就让人心向往之。怪不得妹妹越来越不爱回家了。</p>
见陈黎一直沉默地听着，屏风后的沈冬素点他名道：“陈世子，趁机跟大家说说，你的计划。"</p>
陈黎还有点迟疑，因为他担心这些将领里面有鞑子的内应，他虽然愿意以身犯险，去诱敌。</p>
可他不想被人出卖，什么功也没立，就惨死鞑子手中。</p>
庞先生察觉到他的迟疑，忙道：“陈大人的计划还不周全，晚些再向王妃汇报。”</p>
沈冬素不再多说什么，陈黎不信任幽州将领可以理解，大家还不信任他呢！</p>
反正他只要顺利完成他的任务就行了，即便不能完成，沈冬素对他和陈星耀的要求是，尽量别死在幽州。</p>
就你们的立下的功劳来说，你们死在幽州我的烦恼更多。</p>
确定了敌人的数量，再估算一下时间，十月底，幽州由全面戒备状态，变成全面迎敌状态。</p>
庞先生对凌王府的护卫是加强再加强，甚至催甲四赶紧回来，保护王妃。</p>
但沈冬素觉得，只要城没破，她就没事。若是城破了，再多人保护她，她也一样不安全啊！</p>
甲四带兵杀敌，比留在府上保护她，更有价值。</p>
所以她不让甲四回府，而是去密林那边指挥异族人御敌。数那边的防线最为薄弱，万一鞑子冲过来。</p>
不管是去乡镇杀百姓，还是一路跑到基地，带来的伤害都极大。</p>
府上有月见，有大哥，有亲卫队，已经够了。</p>
她现在考虑的是，要不要喝催产药，提前生孩子。</p>
她这个思量把月见吓一跳，坚持不同意她喝药，生怕因此引起胎位不正，不得不进行剖腹手术。</p>
诚然这段时间月见拿猪、羊、狗、猫还有田鼠，练剖腹，已经练的非常熟练。可她从来没在人身上试验过啊！</p>
王妃说等抓到几个鞑子，就让她拿鞑子试验。但她怕被人当成巫医，拒绝了这个提议。</p>
所以她日夜祈祷，王妃生产顺利，不用她上场。</p>
她甚至提醒王妃，一定先跟沈林钟说一下这件事，万一到时候她拿刀进产房，结果被沈林钟拿刀砍了，她找谁说理去。</p>
沈林钟也不同意妹妹喝催产药，再三劝她，即便现在生了孩子，她要坐月子，一样要留在府上不能乱走动。</p>
并且听人说，早产的孩子娇小体弱，不好养活。特别是现在还是寒冬时节，更不能冒这个险。</p>
本来她只是随口这么一说，结果这两人生怕劝不住她，又跑去请庞先生来劝。</p>
庞先生闻言吓得是魂不附体，在他看来，王爷的子嗣比幽州城更重要！</p>
就差跪到沈冬素面前哭，来劝王妃别乱来。说自己对不起王爷，辜负了王爷。</p>
沈冬素见把这个中年儒雅大叔，给吓成哭包大爷了。再不敢提喝催产药的话。</p>
庞先生再三劝她，别担心城里的事，他和众将领早有准备，这一战定打的敌人再不敢来幽州一步。</p>
定将那些奴隶都抓了，明年给我们开荒挖矿。王妃只管安心待产就行了。</p>
但他知道王妃不可能安心待产，所以月见临时成立了一个情报组，全是她训练的女子医护队成员。</p>
她从姜氏送来的杂志找到灵感，让情报组每日写战事见闻，从城墙上看到的，到斥候打探到的，再到百姓对待战事的看法，另有庞先生开战事会议时的记录。</p>
全部由她整理汇总，再拿给王妃查阅。沈冬素很欣慰，同时越发认定，有些事根本不用她过多参与。</p>
只要指出一条路，他们自然会沿着这条路走的更远。</p>
像姜氏早期因瘟疫封城，做起了送货上门的生意，她只是给出意见，将所有商品画出来，描写详细，做成册子，送到客人家中。</p>
经过这几年的改良，那商品册子已经变成了月刊、季刊、年刊的各种时尚杂志，养活了不少穷画家。</p>
而传到幽州，陈落雪和谢清芷改良为幽州本土杂志。现在连月见也找到灵感，做出军事见闻的收集和汇总。</p>
她觉得不用她说，迟早有一天，报纸就会发展出来。</p>
她表扬月见，同时建议道：“挑一些鼓舞人心的战报，印刷出来，送发给镇长、里长、亭长，由他们读给百姓听。”</p>
“另外，专门出个名誉栏位，将立下军功的战士，所属军营和姓名列上。再写一些英雄事迹。”</p>
“越是战时，百姓越需要英雄。”</p>
就这样，沈冬素虽然连王府都没出过，而庞先生他们也不可能经常来王府开战事会议，但她一样对战况了如指掌。</p>
十一月初二，陈黎来拜别，他乔装出城，前去会见鞑子首领，将一批人马带到山谷埋伏地。</p>
而李念鱼已经带人在那里准备了许多鱼油火器，同时给陈黎安排了一场让他永生难忘的逃生之旅。</p>
沈冬素见陈黎期待地看着屏风，知道他在等自己示下。她思考了一下，郑重地叮嘱：</p>
“此战，本王妃对你唯一的要求就是，活着回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