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河在暴怒中反复吸气压制火气,可长久堆积起各种情绪却都在此时不管不顾地冲向了头顶。
军中一定不能乱。
只要营中的人稳住了,那来日就尚有转机。
虽说四处都缺粮少吃,可油缸子底下还留了三分腥,哪怕是用刀尖剐了,最后总能设法撑到救命的时候……
陈年河脑中诸多念头一一闪过,眼底不知何时就染上了一层散不去的阴鸷。
赵大人似是察觉到什么,后背猛地蹿起一股寒意的同时下意识道:“将军!”
“强军悍马镇守在此是为护民!而非是祸民!”
“眼下各处的百姓都已经活不下去了!要是再生出半点兵祸,那西北当真是存不下一个活人了!”
赵大人悚然的话音宛如一记重锤狠狠击在了其余人的头顶,反应快的当即就咣当跪了下去。
营帐中齐刷刷地跪了一片,陈年河面上阴郁不祛,狠狠咬牙:“难不成要一起死吗?”
“你们可都别忘了,此难既起,在场的一个都休想独善其身,若不……”
“将军,营外有人求见。”
外头突然响起的通禀声惹得陈年河不悦皱眉:“三城六县的芝麻官都在这儿了,来的还能是谁?”
“卑职不知。”
“不过来人给了卑职一个东西,只说将军您见了便可知晓其身份,还请将军外出一叙。”
陈年河暴躁地踹翻了帐中的椅子,等看清了来人手中呈递上来的令牌,眸子却是在背光处狠狠一缩。
徐家的家主令。
难不成来的是徐璈?
陈年河沉吟一刹,扔下了身后大大小小的芝麻官拔腿而出:“都在此处等着,本将军去去就回。”
西北大营外,陈年河没带多的随从,身侧只跟了一个随身的副将,于拿到令牌后的半个时辰抵达了地方。
这里是一处荒废许久的驿站。
可自打徐璈把胡太医从营中偷出过一次以后,胡老爷子不知为何突然觉得这里还算不错,前后花了些心思打点了一番,此时看起来也勉强还算是能瞧了,还多几分别处有不起的幽静。
桑枝夏没直接进西北大营找陈年河,而是选择了将人请出来,在此处相聚。
陈年河下马站定,眯眼打量着驿站前的马车,眼中多了些许迟疑。
徐璈但凡是腿没断,就不可能是坐马车来的。
来的不是徐璈。
拿了徐家的家主令想见自己的人是谁?
守在门外的林云和宋六见了大步而来的陈年河,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只说:“东家正在等候,陈将军请。”
陈年河顿了下,玩味道:“来的果真不是你们少主?”
林云含混道:“少主另有要事,将军请吧。”
跟随陈年河来的副将想一起进去,可刚一动就被宋六伸手挡住了。
“我家东家谈话时不喜人多,这位将军还是在外等候吧。”
“你们……”
“无妨。”
陈年河摆了摆手,沉沉道:“等着。”
徐璈不在,能按他的意思来的不是徐家三爷那个废物,就是徐明辉那个牙都没长全的小东西,何足畏惧?
陈年河忍着不耐走推门而入,里头听到动静的桑枝夏已经含笑站了起来。
看清眼前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子,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陈年河罕见的愣住了。
这……
来的怎么是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