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枝夏听完不动声色地呼出一口气,到底是什么都没再问了。
没事儿了就行。
实在搞不了阴谋诡计的人,真没必要去刨根问底,问清楚了也不能怎样,反而是徒增糟心。
桑枝夏对自己的定位十分明确,也不想过多掺和左右徐璈的行事。
反正……
徐璈自己有分寸,他能处理好的,就不必问了。
桑枝夏打定主意不多嘴,偏偏别人不是这么想。
她无从得知徐璈和老爷子都谈了什么,等徐璈刚从东屋出来没多久,老爷子就背着手出来叫她:“丫头,醒着呢?”
桑枝夏出来应声:“祖父?”
老爷子指了指外边,眯起眼说:“日头落下去了,这会儿天高风爽地在家干坐着也没意思,你陪我去地里转转。”
老爷子开了口,桑枝夏自然不会拒绝。
一老一少出了家门,路上遇到了不少打招呼的村民。
老爷子笑着一一应了,状似不经意地开了口:“璈儿这回是有些过了,不过倒也揪不出太大的过错,从长远看,如此利大过弊,懂我的意思吗?”
最后一层窗户纸被戳破,桑枝夏抿了抿唇没接话。
老爷子不紧不慢地说:“你年纪小,韧性十足却不可避免少些狠断,璈儿虽是年长不了你几岁,骨子里却狠辣居多少些圜转,太过刚硬,其实在我看来你俩这性子都不多好。”
一个将人命视得比什么都重,狠不下去,多留余地。
一个太过狠绝不留半点余地。
可这样的性子截然相反的人阴差阳错成了夫妻,看似格格不入,互补协调却也正好。
老爷子慢条斯理地说起了过往琐事,轻言细语间全然只在闲聊,桑枝夏安安静静地听了一路没言声。
到了已经恢复往日情形的打谷场,老爷子轻轻在桑枝夏的肩上拍了拍,缓声说:“罪不至死不假,可不死也不难成教训。”
“性子太狠的人,容易失人心生猜忌,性子太软的人,又容易被欺主难决断。”
“徐家来日在你和璈儿手里,买卖铺得广地里粮食多,来往之下人心纷杂,多的是诡谲手段,于你们而言,事事都是磨砺,不必避讳什么。”
桑枝夏眨了眨眼,小声说:“祖父,我只是有点担心徐璈。”
一事两事可遮掩周全过去,以徐璈的心思缜密也不见得会被人察觉。
可出了洛北村呢?
去了别的地方,遇上了更多的人呢?
就徐璈这样的性子,万一他哪日就撞上硬茬吃亏了呢?
桑枝夏不觉得死了的人有多无辜多可怜,她只是想到仿佛日日行走刀尖的徐璈,悬起的心怎么都落不下去。
她担心。
老爷子轻轻笑了:“别担心,我已经教训过他了。”
“往后若有不懂的或是一时想不出关窍的,什么时候来问我都行,想说什么也可以来找我说。”
“放心,你我祖孙间说的小话,我不会对璈儿提起的,给你保密。”
桑枝夏被老爷子哄孩子似的温和口吻逗笑,抽了抽鼻子瓮声说好。
夕阳在落,因着今早上耽搁了些的缘故,本该收工的人还在地里忙着。
桑枝夏敛了多余的心绪过去搭手,偶然听了几耳朵地里的人正在说的话,不由得微微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