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客气。”
苏暖适当地露出淡淡的笑,礼貌却不亲热,这对姐妹这二十几年都不知道彼此的存在,然而真的知晓了,却也做不到骨肉情深的相亲相爱。
宁儿是因为陆暻泓,而她苏暖,却是因为聂晓颖。
只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宁儿似乎便感觉到疲劳,她的脸色白得像那一场太阳雪,苏暖的眼角看到里斯特冷冷淡淡地瞟了她一眼,然后轻声询问宁儿:
“宁儿,我们该进去了。”
宁儿的一只手被里斯特搀扶着,她静静地在氤氲的阳光里笑,轻柔地摇头:
“里斯特,我没事,我只是想和姐姐说说话。”
宁儿的解释让里斯特将冷冷的目光射向苏暖,苏暖故作未见,而宁儿则柔声向苏暖提出了邀请:
“姐姐,希望你参加我的生日晚会,就在明晚。”
苏暖挽着嘴角的笑,点点头,即便内心泛滥着抗拒:
“生日快乐,宁儿。”
“我要把你介绍给我所有的朋友,告诉他们我多了一个漂亮的姐姐。”
“好。”
苏暖的答案一如既往的单调,她就像是在全程附和着宁儿,没有自己的思想,面对里斯特的轻视,苏暖选择彻底地忽略。
本该呆在医院的宁儿突然出院,在别墅里偶然听到佣人的交谈,苏暖抿嘴一笑,她只能想到一个原因--陆暻泓。
瞿弈铭和聂晓颖相继回来,却没有坐同一辆车,即使关心宁儿也是各顾各的,苏暖站在楼梯间的角落,没有去打扰楼下那一家人团聚的温馨画面。
她转身朝着另一个楼梯口走去,她心中所想的,与亲情无关,她只是想着如何得到她想要的,爸爸说,要善于利用身边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
那些看似为难阻挡她的力量,只要稍加用心处理,也可以变作帮助她的力量。
苏暖没想到别墅的后面也是满园的百合,她走过去,看着这些高贵的品种,她俯低身,手指拂过那一朵朵洁白的花朵。
然后她不可遏制地想到了陆暻泓,想到那白色衬衫上的唇印,就像是宁儿所有物的标志,和这些百合一样,不曾属于她。
起身离开之际,却看到这片花圃中央的凉亭旁的里斯特,苏暖已经习惯里斯特对她无法好看起来的脸色。
苏暖不能明白的是,里斯特是怎么做到这样大公无私地撮合宁儿和陆暻泓,爱情不都是自私的吗,到底要如何高尚的情操才能做到这样?
里斯特挡住了她的去路,苏暖不得不停下脚步,抬头看这位宁儿的守护者。
“这一次你又想警告我什么?”
里斯特凉凉地审视着苏暖,他冷讽地轻哼一声,他浓烈的睫毛不屑地忽闪了一下:
“看样子你最近过得很好。”
“还行。”苏暖笑了笑:“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先走了。”
里斯特却没有当即退到一边,苏暖不解外加不悦地看去,里斯特只是蹙眉看着她,语气一贯的倨傲不羁:
“贫穷无助不能成为你夺走宁儿一切的理由,即使我同情你的遭遇,但我依然会守护着宁儿,如果你觉得让你回瞿家只是想照顾你,未免太过天真了。”
“这一点即使你不提醒我,我也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你就好好守着宁儿吧!”
苏暖掠过里斯特颀长的影子,冬季的暮色让她的身体瑟缩地抖了下,她的声音淡得像夜色,遗失在空气里:
“希望我们再也不会有这样莫名其妙的相遇。”
里斯特跟着转过身,看着苏暖踩着飘摇的步子,飘摇地打算离开,他皱紧眉宇,冲着那道单薄的背影道:
“那么陆暻泓呢?陆暻泓对你来说,又是什么?”
想要代替宁儿继承魅影,想要取代宁儿在瞿家的地位,那她和陆暻泓扯上关系,是不是也只不过想夺走宁儿孱弱生命里最后的一滴明光?
苏暖停下脚步,她偏过头,看着里斯特,清淡地扬起嘴角,很清明透彻的表情,仿佛回到了最纯真的时候:
“我不会把他让给宁儿的!”
很温柔清甜的话语,里斯特的双手握成拳,他被苏暖那挑衅的神态激得往前一步,她却不再停留,转身就走。
----《新欢外交官》----
陆暻泓坐在a市政府外事办公室的接待室内的沙发上,当他的手机在裤袋里震动起来时,他立刻起身道了个歉,然后疾步朝外走去。
是乔打来的电话,他说苏暖已经回到了瞿家的别墅,并没有什么事。
挂了电话,陆暻泓站在窗边,望着外面广场上那随风飘荡的国旗,手机被握紧在手里,他本在寻找逃开的苏暖,却被一通电话召回到这里。
他是外交官,即便是处于休假阶段,但他身上依旧担负着自己的职责,而他此刻已经违反了他一贯的处事风格,中途打断和外宾的交谈,擅自离场。
陆暻泓在遇到苏暖之后,便不再是那个无所顾虑的男人,他开始变得胆怯,害怕一不注意,她就完全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如果那是一个天性活泼开朗,有着幸福家庭的孩子,他可以不必这样担心,然而,她是苏暖,单单是这一点,已经让他无法不去记挂她。
回身,陆暻泓便看到陆少帆站在几步远,他却没打算给陆少帆好脸色,经过他没有说一句话,直接想走进接待室,却被陆少帆搭住肩头。
陆少帆也察觉到陆暻泓对自己的冷眼,却是温雅地笑着,事实上,是他麻烦了陆暻泓,a市的友好城市佛罗伦萨访问团到访,本该是他忙着晕头转向的事,他却将休假中的陆暻泓拖下了水。
陆少帆在陆暻泓走进接待室就发觉他的心不在焉,素来以工作为第一的陆暻泓何时出现过这样的失误,直到陆暻泓不顾外交礼仪,中途离开接待室,他借故跟出来,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陆少帆也不禁自我反省,是不是他的一通电话坏了陆暻泓的好事,他可记得那位苏小姐不是一般的女孩子,无论是身世遭遇还是和少晨的过去,都足以令小叔的爱情举步维艰。
“三婶已经从英国回来了,如果我没记错,少晨在世时,三婶对苏暖似乎很中意,小叔,你该知道,陆家人可以不在乎一个下堂妇身份,却不能不考虑家人的感受。”
陆暻泓目光清冷地看向陆少帆,陆少帆略显认真地看着陆暻泓的眼眸,笑得格外的真挚而兴味:
“虽然很艰辛,但至少也算得上幸福,并非人人都有如此深刻的遭遇,陆家两个优秀的男人同时爱上一个女人,也不知道是她的福气还是晦气。”
眼看陆暻泓的神情朝阴沉的方向发展,陆少帆沉淀了欠揍的笑,拍拍陆暻泓的肩,玩笑般的话语却是蕴含着认真:
“反正周围人都看出来了,小叔你也没必要再隐瞒下去,如果真打算在一起,她迟早有一天要面对三婶和三叔,你一直这样保护着,只会让她最后真的面临这个问题时变得措手不及。”
“与其你一个人这样煞费苦心,何不干脆全盘托出,反正你也明知道,陆家最不屑的就是背地里耍阴招,况且,不试试怎么就知道不行?”
陆暻泓轻避开陆少帆的手,他拧眉看到陆少帆别有深味的表情,后者笑道:
“情场就如政坛,小叔能在政坛混得风生水起,也该明白凭着一颗真心就想获得胜利纯粹是年轻气盛的冲动,还记得陆家流传的故事吗?”
陆少帆低头整理了一下衣袖的扣子,扬起眼看着神情清淡的陆暻泓,勾起嘴角,心里对这个过惯了和尚生活的小叔无可奈何:
“知道爷爷是怎么得到***吗?”
陆暻泓一蹙眉心,眼底流露出洗耳恭听的意思,他从小便生性凉薄,即便是对至亲当年的感情事也没有过多的询问过,那对曾经的他来说是浪费时间。
“机关算尽,不择手段,简直比政治局的内部斗争还要来得残酷精彩,看上去爷爷那是纯良无害,年轻时比谁都黑,不然怎么斗得过那么多情敌?”
陆暻泓消化着陆少帆的这席金玉良言,他并不会觉得恼羞成怒,当男人一旦对一个女人认真起来,总是怀着谨慎的胆怯。
而陆少帆的妻子曾经也有挚爱的男人,然而现在眼里却只有陆少帆一个人,所以陆少帆的话他不能选择忽视,如果他还想得到苏暖的一颗心。
陆少帆却又忽然将手伸向他,陆暻泓倏地抬手去挡,眉眼间的渐现出不开心,陆少帆却隔空指了指他的领口,不言却怪味地笑笑。
陆暻泓低头便看到白色的领口上的粉红唇印,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医院里的那一幕,他当时不懂苏暖莫名的离开,现在看来是因为她看到了它。
陆少帆看出了陆暻泓的恍然大悟,同情地看了眼陆暻泓那明晰而优雅面容上流淌而过的懊恼,转而噙着笑朝着接待室走去。
“小叔你的心已经出走了,这里强留着你也没意思,我会和达里奥解释的,想去找谁就去找吧。”
----《新欢外交官》----
瞿家的晚餐。
瞿弈铭,聂晓颖,宁儿,里斯特外加一个她,很怪异的组合,却生生地坐在一张桌上吃饭,而苏暖还被瞿弈铭叫坐在他的右侧,而左侧是宁儿。
苏暖疲于去猜测瞿弈铭的意图,她乖乖地接受,自动屏蔽了聂晓颖和里斯特的眼神,坐在瞿弈铭身边,吃着饭,兀自沉默。
每一次瞿弈铭夹菜给她,她都仿佛被时钟敲打着神经,露出感激的朦胧笑,瞿弈铭只是慈爱地望着她,那和望向宁儿的眼神没有异样。
“姐姐是要多吃点,太瘦了。”
宁儿好听的声音是餐桌上唯一的插曲,也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苏暖极为礼貌地微笑,克制而有礼地颔首:
“我会的,谢谢。”
宁儿温暖地微笑,柔顺的黑发随着她低垂下眼睫而倾洒在削肩上,餐桌上重新恢复了安静,只有碗筷碰撞的声响。
“爸爸,妈妈,我邀请了姐姐一起参加明晚的宴会,对了,哥哥明天会来吗?”
当晚餐进行到最后时,宁儿轻柔的声音再次在大厅里响起,她温柔而希冀的看向瞿弈铭和聂晓颖,目光里闪烁着晶莹的喜悦。
苏暖咽下嘴里咀嚼的食物,她在无意间瞟到聂晓颖僵硬的动作,那双美丽的手握着筷子狠狠地收紧,却在对上宁儿的眼睛时,露出关爱的笑靥:
“懿辰最近部队里忙,不过他让妈带礼物过来了,等会儿妈就送到你房间里去。”
苏暖脸上挂着恬静的淡笑,一直未发生改变,她执起桌边的水杯,轻轻地啜饮,他们在讨论的问题其实与她无关,她插不上一句话。
警卫员小周忽然走进餐厅,打断了餐厅里其乐融融的氛围,面对瞿弈铭征询的目光,小周想说明却在看到宁儿时,又吞下了要出口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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