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变数(1)
对于五哥的指责,刘家辉即感觉有些冤枉,又感觉到有些惭愧。总体来说,还是惭愧远多于冤枉。他自从与这个时代的父母相认之后,虽然没有刻意的躲避,但是在骨子里始终还有一丝陌生,仍然没有溶入这个家庭。毕竟感情不是一下子就可以建立起来的。
当听到自己每次征战,这一世的父母为自己担忧的时候,刘家辉一直刻意忘记的后世的家人的面孔又一次展现在他的眼前。尽管对家人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不清,甚至长相都已经有些记不得了,但是刘家辉对后世亲人的思念却伴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强烈起来。
后世的那个家在刘家辉的心目中早已经是一个遥远的回忆。现在的家,对刘家辉来说,还不是那么的如恰?虽然他也很努力的溶入到这个家庭中,但是在心底里却总有一丝外来人的感觉。
虽然五哥话,让他感觉到相当的惭愧,但是要说刘家辉没有对现在的家庭,有一丝挂念那是不准确的。刘家辉几次来重庆开会,都是来去匆匆,根本没有时间在重庆长住。
第一次回重庆来开会,之所以没有直接回家,是因为有事情要与陈部长研究。总不能让陈部长到自己家中去研究事情吧。大哥亲自上门来抓人,是陈部长给大哥面子才放自己回去。否则自己那能说走就走?
至于在昆明只拜访了一次二哥是因为当时接到军委会密令,准备解决云南王。正与滇军在昆明剑拔弩张,自己不去探望二哥,一是因为怕事情搞大发了,牵连到二哥。二也是当时在与滇军表面上虽然还是维持着一团和气,但是实际上已经是大战一触即发。
自己实在是不敢轻易的离开指挥位置。但是这件事情在军委会也是机密,虽然在上层已经不是秘密,但是对外边的普通人,包括五哥立法委员的这个级别都还不知道。自己又不能说出口。对于五哥的指责,刘家辉也只能无奈的咽下去。
虽然有些事情无法解释,但是有些事情还是要解释的,也是可以解释的。刘家辉琢磨了一下措辞道:“五哥,你批评的对。这些年我与家里是有些生疏了。但是你知道我是一名军人,值此国家危难只际,儿女情长只能暂时先放在一边。”
“有些事情涉及到保密,我没有办法解释。但是大哥清楚,以他军令部次长的身份,都无法向父母解释,我又怎么能说?五哥,我答应你。”说到这里,刘家辉看了看五哥,又看了看三哥道:“等抗战结束之后,我一定辞去军职,回家来侍奉父母。请你们相信我,我一定说到做到。”
“我知道我这些年在外征战,让父母以及几位姨娘和各位兄长为我操碎了心。但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国家、国家,没有国那有家。国都不保了,家还能在吗?皮之不存,毛将附焉?我这几年,那一年不是在战火中渡过的。难道你们认为我真的不想家?”
“好男儿志在四方,这句话说的容易,做到却很难。家是每人心灵中最眷恋的地方。有多少次我梦中回到父母身边,但是醒过来却发现那只是梦。现实就是现实,不是梦。我是一个军人,保家卫国是我的责任。”
“我不能说让家人多体谅我,体谅这两个字,不是那么轻易就应该说出口的。但是谁让他们生的儿子现在是一个军人了。我在衡阳和常德的驻地,特别是常德距离重庆确实不远,但是我回重庆一趟,却是要军委会批准的,不是我想回来就回来的。我也是身不由己呀。”
“不要说没有时间回来看父母,就是从缅甸回来之后,我的那几个孩子,就是你们的那几个侄子、侄女都不认识我了。这些年我一直征战在外,亏欠了父母、兄弟、妻儿很多。等抗战结束之后,我会用一生来偿还家里人。”
“我不是一个好儿子,好丈夫,好父亲。这我知道。但是现在的我,只能做一个好军人。我现在做儿子、做丈夫、做父亲是不及格的,但是做为一名军人,我自认为勉强还是合格的。”
刘家辉说的虽然没有错,但是大多数的时候,特别是在睡不着觉的时候,他想的更多的还是后世的那个家,后世的父亲身体怎么样了,母亲的墓地整理过没有,哥哥姐姐现在过的怎么样,幸福不幸福。
对于现在的父母家人的确很少想到,这是刘家辉心存愧疚的地方。但是如果说一点没有想到,那就不现实了。毕竟都在那里存在着那,尤其回到常德之后,整天还有一个刘洁在眼前晃荡,让他不想都不行。
但是想的更多的确是后世的那个自己整整疏远了数年的家。从内心中讲,刘家辉到现在也无法原谅父亲对母亲的无情。当年父亲创业的时候,是母亲鼎立支持才有了后来的成就。母亲为了父亲甚至放弃了自己的前途,甘心窝在一个清水衙门中,以方便照顾子女家庭以免除父亲的后顾之忧。
否则以母亲的才气和能力,按照母亲生前几个好友形容,在那些年中至少弄个实权局当个一把手还是没有问题的,好的话也许能弄到副市长的位置,甚至当上常委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要知道刘家辉后世的那个家所在的城市,可是副省级城市,书记、市长可都是省委副书记和副省长兼任的。
母亲为了父亲的事业呕心沥血,甚至拖垮了自己的身体。但是让母亲没有想到的是,父亲在事业有成之后,虽然摄于母亲在家族中的地位,不敢做出抛妻弃子的举动。却开始包二奶,养情人,经常整夜整夜不回家。后来干脆与情人在外公开购房同居,并产下一子。
刘家辉到现在还记得母亲在临终的时,为了见父亲一面整整坚持了两天才咽下最后一口气,而当时带着情人在国外旅游,从母亲病危的时候,就接到消息的父亲连回来看一眼都没有。直到母亲已经火化安葬完毕,才露了一面。
而让父亲没有赶回来见母亲最后一面的原因,只是因为他当时的那个情人,后来的继母没有在泰国玩够。就是一句话,让父亲抛弃了病危中的妻子与不顾。
曾经刘家辉曾经因为父亲的绝情,对父亲恨之入骨。从母亲过世到他莫名其妙回到这个时代之前,在没有和父亲说过一句话。
但随着时间的逐渐推移,特别是回到这个时代之后,与后世的家庭已经天人永隔,他对父亲的恨早已经烟消云散了。取而带之的是刻骨的思念。那个他已经整整数年没有说话的人毕竟是他的父亲,是给了他生命的人。
赵永刚曾经告诉他,在他牺牲之后,他父亲的身体和精神几乎崩溃。他认为如果不是自己对前妻的绝情,自己与这个最心疼的小儿子也许不会走到今天的地步,自己的爱子也许就不会与自己天人永隔了。他在看了刘家辉留下的日记,才知道自己的小儿子对自己的恨意是有多么的深。
后来虽然在刘家辉的哥姐的劝慰之下,精神才恢复了一些,但是身体却是始终没有好转,日益衰落。将所有生意全部交给刘家辉的哥哥管理,自己退出了曾经纵横的商场.
刘家辉当年听完赵永刚的话,曾经许久没有说话.才发现那个他已经多年没有叫过父亲的人,那个他曾经恨之入骨的人在他心目中仍然占有相当重要的地位.
看着说完这些话,就陷入沉默的刘家辉,刘家鹏拍了拍他的大腿,对着刘家辉的五哥道:老五,你的话有些过了.仲德身为一军统帅,那有那么容易就离开防区的.他没有说错,他要想回重庆一次是需要军委会批准的.”
“他在昆明的事情,我知道.他不去看老二,这不能怪他.当时的昆明,实际情况并不象表面的那样和谐.下面的水深着那,甚至可以用波涛汹涌来形容.远不是老二夫妇所见到的风平浪静.你也不想想,军委会会没有理由的把一个战斗力强悍的集团军,无缘无故的放在昆明无所事事的那么长的时间?仲德在昆明,与老二接触多了,稍有不慎,将会给老二带来杀身之祸.”
“你二哥俩口子都是典型的书生,有些事情让他们知道了反到是不好.仲德当时在昆明做的并没有错.仲德,那些人不敢动,但是对于只是普通大学教授的老二夫妇,恐怕就不会那么客气了,也没有什么顾忌.你呀,怎么也学起那些书生来了.中间有些事情是你不知道的.
听到很少谈论公事的大哥都这么说,刘家辉的五哥也不好在说什么了,自己只是一个立法委员,有些事情的实情,是论不到自己这一层知道的.也许有些事情自己真的想多了.
再说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虽然不是一奶同胞,但是也毕竟是亲生骨肉.看着沉默不语的刘家辉,不知道刘家辉此刻心里在想什么的,刘家辉的五哥也觉得自己的话说的也许是有些重了.
刘家辉的三哥见有些冷场,便道:“大哥,老五也不是埋怨仲德,只是希望他能多抽出些时间陪陪父母.没事常回家看看。毕竟老儿子大孙子吗.小弟,在父亲和大娘心中的地位你又不是不知道.再加上他一年到头征战在外,家里人牵挂是必然的.”
“别说父亲和大娘了,就是我听到仲德的部队在战场上的事情都感觉到惊心动魄.特别是仲德部队去年在缅甸会战期间的那些事情,老百姓中间都传神了.小弟在他们的嘴里都变成会撒豆成兵的神仙了。我就是不懂军事也知道,战场上的事情不是象民间传的那样简单.”
“军事上的事情我,老五都不懂,可能我们的想法有些偏执了。但是心意却是好的。这一点小弟你也要多体谅家人。毕竟我们是一家人,这份牵挂是少不了的。
“大哥当时在缅甸督战,小弟在一线拼杀,你们两个不知道,当时在整个缅甸会战期间,全家人都在为你们担心.虽然捷报频传,但是在会战一天没有结束,全家人的心就一直在吊着.当听到小弟的部队占领曼谷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大哥,老五这一点上没有说错.尽管知道你们都身居高位,并不一定会真的发生什么危险.但是这颗心却怎么也放不下.国军自抗战军兴以来,阵亡了多少将军,恐怕要细数一阵才能数的清楚。”
“在战场上真的有前方后方之分吗?我看不见得。重庆算是后方了吧,就在去年还挨了不少的炸弹。这还是在大后方,你们在前线的形势恐怕只比这里危险。”
“民国二十九年阵亡的荩忱上将军。今年河南会战阵亡的其相上将军,不都是集团军总司令吗?在知道其相上将军阵亡的消息之后,父亲几夜没有合眼。集团军司令阵亡,可见当时战局已经恶化到什么地步了?怎么能让父母不担心?”
“小弟,无论是集团军总司令还是普通一兵,都是父母的儿子,都是我们的亲人。无论你走到那里,我们都在牵挂你。老五埋怨你,在你看来,可能是有些委屈。你回来开会,总是来去匆匆没有时间。”
“但是你想过没有你每次回来开会,不是专机就是乘车,你自己仅仅吉普车就有三辆。衡阳、常德离重庆都不算是远,路况也可以,每次你回来开会,带弟妹和孩子回来就这么难吗?”
“咱们哥几个的孩子,基本上都是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的。我和你五哥的孩子一生下来,基本上都被父母给接回来,亲手带大的。就连二哥那么固执的人,孩子不也是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的吗。”
“父亲曾经和我说过,咱们兄弟虽然不是一母所生,但是感情却一直很好,让他很欣慰。他将所有的孙辈都接到身边,一是人老了,图一个热闹。二也是让咱们的下一代能延续咱们的感情。”
“你的孩子从生下来,你就反对父亲和大娘接到身边来,行,老人支持了你这个想法。毕竟你有两个弟妹,眼前还有岳父母帮着照应,照顾起来也方便一些。但是你总应该领回来让父母常见见吧。那毕竟是他们的孙子,孙女。尤其你的孩子与我们人的孩子年龄相差比较大。”
“咱们哥几个,除了你那个没有正调的,整天吵吵不要孩子,远在美国,家人管不到的七哥之外,其他孩子最小的,你五哥家老三明年也该上初中了。最大的大哥家的小洁,现在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了。”
“你也别怪你五哥说你,你这件事情做的的确不对,很容易给人一种与家疏远的感觉。哪怕你一年领弟妹孩子回来看老人一次也行。你自己说,自从孩子出生之后,你抱回来几次。哪怕有一次,你五哥也不会这么生气。”
“之前行,你照顾两个弟妹要复学,孩子又小,离不开母亲。但是你现在那,这几年你带回来一次吗。就是我这个当伯伯的想要看看自己的侄子都要跑一趟常德才行。”
“你呀,要体谅老人的心。你是全家,咱们这一辈中最小的孩子。除了你七哥只比你大三岁之外,就是你六哥也要比你大上近十岁。可能咱们之间因为年龄差距,交流的少了一些。但是毕竟我们是亲兄弟。”
“你五哥也是有些生你的气,你呀。我因为生意,整天在外边跑,可你五哥就在重庆,你回来这么多次,你们两个见过几回面?就是大哥也很少能见到你的面。你都快成大禹了,过家门而不入。”
“大哥,你也别帮着他了,这个小子是该有人教训,教训他了。知道的是他军务繁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现在成了抗战名将,看不起咱们这些兄弟了。”刘家辉的三哥指着刘家辉,对着刘家鹏也颇为有些生气的道。
听到三哥也这么说,刘家辉挠头道:‘三哥、五哥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我。“刘家辉本来就不是能言善辩之人,听到自己的三哥这么说,不仅有些急了。
看着刘家辉急着解释,刘家辉的三哥笑摆摆手道:“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这些兄长不能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就开批判会吧。”说到这里转过头对刘家辉的五哥道:”老五,这里可不是你们立法院开会。小弟也知道错了”
“对了,小弟,我在昆明与二哥闲谈的时候,听二哥说,当初在缅甸会战的时候,他们西南联大有不少学生都跑到要求缅甸参战,还磨他给写了推荐信。又让你给押回来了?”说到这里转过头来对刘家辉道.
刘家辉点头道:“是,我亲自下的命令.其中有几个人拿着二哥写给我的亲笔信,我没有同意他们参战,把他们强行送了回去。这一点我可能伤到二哥了.但是三哥你知道,中国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拿枪的人.我们不能一直就这么打下去,还要建设.”
“这些学生是这个国家未来建设和发展的希望,他们的用武之地不在战场,我想二哥恐怕也是这个意思,他也是被那几个学生磨的没有办法了,才会写那封信的.但是这个口子不能开.他们都是国家急需的人才,不应该浪费到战场上.他们的手应该去拿笔和尺子,而不是枪.
刘家辉这几句话说的很诚恳,但是他只说了一半原因,还有一半原因是当时太子正在组建青年军,号召十万青年十万军。正召集广大学生参军.他有几个胆子去和太子争夺.
再说他真的觉得他们这些军人破坏已经够多了,国家还是需要人去建设的,所以他一直不允许去各学校招兵员.哪怕急需的人才,也尽量少召.
所以才将那数百个跑到缅甸志愿参军的大学生利用运输给养的汽车,强行遣返回国。并命令护送人员,务必要将这些人安全的送回国内,并一直送回学校。
刘家辉的三哥听完他的解释,安慰的笑道:“放心,二哥没有生你的气,他还直夸你的眼光看的远,有远见。不做杀鸡取卵的事情。咱们的那个二哥为人虽然古板点,书生气有些过重,但是这点胸襟还是有的。”
刘家辉摇头道:“当年拿破仑都不干的事情,我又怎么会去干。难不成我们这些现代人的胸襟和眼光还不如一个一百多年前的人?当然人家是皇帝,咱们和人家没有办法比,但是这种动摇国家根基的事情,我还是明白的。”
“咱们国家自从满清灭亡到抗战军兴,二十多年间战火不断。从护法讨袁到军阀混战,从北伐到中原大战,再到剿共。虽然合格的军人不多,但是拿枪的不少。不用看别的,就看军事参议院那些数量惊人,人数过百的将军就知道了。”
“但是能为国家效力的建设人材却匮乏的紧,大学虽然不少,但是毕业生出国之后,在回国的确实寥寥无几。本身就不多的大学生毕业之后又大多学非所用,人材浪费严重。大的方面我虽然无能为力,但是在某些方面我还是能为国家保留一分元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