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扶好她的胳膊,“这个给你,千万要收好了,我不会闯祸的你放心。”
茯苓看着手里的自己的卖身契,以为是小姐讨厌自己话多,要赶她走,“求小姐不要赶我走,茯苓对小姐是真心的。”
跪在沈知意面前,“奴婢无家可归,求小姐不要赶我走。”
她神情惶恐语句间还能听到明显的抽泣声,“求小姐可怜我。”
沈知意哪里舍得赶茯苓走。
“快起来,”替她擦拭眼角的泪痕,“我给你卖身契不是要赶你走,是把你自己的去留交还给你手上。”
若是自己保不住她,至少不要受牵连。
“不,我不要走,我要一辈子跟着小姐。”收回起哭腔,卖身契推搡着要交到小姐手里。
沈知意不收下恐怕她得哭上三天三夜,她将曦儿的卖身契抄在腰包里,打扮成男子混出府外。
天色渐晚,街上的店铺陆续关门,只有青楼和赌场在夜晚的街上,点燃灯火。
沈知意不想过于张扬,这一路都是徒脚走过去的,但她高估了自己的体力,才走到一半就已经气喘吁吁。
这副身子等她回去后,一定找兄长好好习武。
终于,她走到了万胜堂门口,不愧是最大的赌场,门口迎客的赌妓都娇容绝色,脸上脂粉味浓烈,却是个难得的美人。
万胜堂表面是个赌场,实际上是京中最大的黑市交易所,不仅能走私各类奇珍异宝,还能打听江湖上所有的消息。
只要你有钱。
沈知意摸着口袋里为数不多的银票,感叹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用在哪里都合适。
这里的人眼光毒辣,见沈知意穿着价格不菲,判断他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小公子,招呼着他进去,看人下菜碟是这些赌妓的基本功。
见沈小公子有些害羞,便撤去了坐在她腿上想要和她莺莺燕燕的女子,沈知意强装镇定,这里不是青楼胜似青楼。
夜晚房间点燃油灯,光影交错间掺杂着叫嚷输赢的声音,赢了的乘胜追击,自以天神庇佑,输了的,又不甘心,双方都不肯离开,一局接着一局。
之前在军营里常听京中的将士提起过万胜堂,他在军营里除开研习兵法时间极其充裕,裴将军曾教过她赌博之术。
她刚到军营,因为是个女的,所有人都看不起她,武功也不行,所有人都觉得她是个疯子,不好好在京城待着,非得上赶着送死。
那会儿只有裴尚愿意跟她说话,他不管男的女的,只要能赌能喝酒吃肉就是兄弟,她身上的银钱铜板都输了个干净。
连带来的小玩意儿都输了个干净。
裴将军是山匪出身,虽然之后被招安,还是改不了身上的匪气。一手赌博玩得比谁都好,曾经和他打赌的弟兄后来都赌怕了。
边塞物资稀少,将士们赌也不会赌钱财,顶多是一些馍馍、馒头,再就是输了的洗碗洗衣服,加上边关艰辛,娱乐几乎没有,所以沈知意也没怎么管过。
牌九、象棋、斗草、斗鸡……
甚至还有围棋?
她还是低估了这群赌徒,实在没想到围棋也能进赌坊。
“小子,你给我让开。”体态臃肿,穿戴一身金银,非富则贵,沈知意正好挡在了她面前。
这位爷是万宁王,是万胜堂的贵客,众人不由得纷纷看过来,“又有人不知死活得罪了万宁王。”
“啧啧啧,惨啊。”
万宁王抓住沈知意的衣领,“知道我是谁吗?就敢挡在我面前。”
沈知意连连应下,之前在皇宫她可吃了不少亏,知道这人喜欢什么,连哄带骗好一阵才将他稳定下来。
“你喜欢玩哪一个,自己挑吧。本王先看着,要是你有本事,本王勉强和你赌一局。”
沈知意站在这些五花八门的赌法面前赌大小是最简单的,不会的人也可以靠运气赢上两成。
有人嘲笑道:“看你也是富贵人家的小公子,头一回来赌坊,不会玩就下去吧,咱们这儿不需要小白脸,哈哈哈哈哈——”
来万胜堂的基本上都是老赌徒了,有一些运气好,凭借几两银子在万胜堂翻了好几番,偏是要贪心,最后连妻儿老小都输了进去,自己也缺胳膊少腿。
这里的杂役和赌妓有一半都是这样来的。
“无碍,体验一下。”
啪——
听到这话,万宁王坐在一旁鼓起掌来,今日有些无趣,正好可以来看出笑话解解闷。
他甚至想到了最后沈知意哭着鼻子,跪在他的脚边求他放过自己。
光是想想那狼狈模样就止不住笑出声来。
骰子入碗,倒扣过来,目光跟随庄家在控制转动的手,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寂静的深巷里显得格外吵闹。
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放声呼喝,面色涨红。她身前的男子更是激动地将手按在赌桌上,双眼充血,仿佛要将骰子瞪出一个答案。
“大,”沈知意道。
开——
庄家一松手,骰子便在碗里滴溜溜地转,众人眼睛都瞪圆了,死死盯着看。
诸般叫嚷声中,骰子终于停下来,露出一面,碗中骰子两个六,一个五,的确是大。
“小子,你运气挺好啊,我劝你见好就收。”
老赌徒见过太多悲剧,看他面色清秀想必也是头回来这万胜堂,好言相劝了一番。
“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