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窗外夕阳浸入他因为意外而失神面庞,恍然回神间连呼吸都忍不住在发紧。
萧宸蓦然笑了,笑起来的模样,好似阳光照过远山静默的湖泊,驱散心湖深处阴冷的雾霭。
那笑意柔软温醇,直抵人心。
沈君曦在夸他,哄他,她竟然在哄他开心。
“小侯爷做好了会送我?”
萧宸望着她手里的簪子不松,好似认定了他是梅花簪的主人。
窗外,正从柴房往外搬柴的两人听到说话声,不禁抬头,正瞧着他们挨在一起说话。
方才对他们还冷若冰霜的沈君曦,此时此刻,唇角弯成坏笑的弧度,三分痞气,六分宠溺的抬起胳膊捏了下萧宸的鼻尖,嗓音清朗的傲然道,
“不送!你今日拿走小爷的万两银票都够买上一百支木簪,还指望小爷再送你?小爷倒不如拿去卖,还能赚点!”
萧宸听后当下就掏出银票还回桌上,他拿她银票,不过是赌那口气。
银两怎么能和发簪比。
结发同心,发簪在北唐是犹如定情信物般的存在。
望着他重新将银票交出来,沈君曦鸦羽般的长眉轻挑,为难的松口道,
“行吧,小爷考虑考虑,还得忙会儿,等做好了再说。”
她感觉下午对萧宸说话重了,心觉得他生气,哄他便哄他了,又掉不得一根头发,少不得一块肉。
沈君曦直到现在都没有意识到。
她偏心、偏爱萧宸到了什么程度。
萧宸在经历变故后,如今所表现出的一切温柔,一切自信,一切的一切,都来自她对他明目张胆的偏爱。
独一无二的偏爱,令他枯骨生肉,干瘪破烂的血肉疯狂生长,生出无限磅礴的勇气。
然而,偏爱同时也是蚀骨之毒,成瘾成性,一日不得断,少了一点儿,人会癫狂疯魔的。
“傍晚天凉了,小侯爷屋中暖和,我能不能过来答卷?下午整理出了历年棠相颁发的试题,其中有些觉得答起来很艰涩的想问问小侯爷看法。”
萧宸蹲下询问她,清灵剔透双眸里折射出的光纯粹无害,将得寸进尺、恃宠而骄,演绎的淋漓尽致。
沈君曦面上不显,心中觉得像是听了大笑话,他不会的题目,问她???
学神让差生帮忙完成功课?
“你要想来蹭地龙小爷准了,但是你要是敢拿题目来烦小爷,小爷直接就把你丢出去,有多远丢出去!小爷最烦那些无聊的试题!”
她话音一落,萧宸就站起了身,转身后嗓音轻快明朗,
“我这就去拿,再把菊花糕一同拿来,不会多叨扰小侯爷!实在不会明日就去请教周学府,他虽不太待见我,但为人是好的,会愿意回答我。”
沈君曦“嗯”了一声,收了目光,心觉萧宸喜怒暗藏,性子老成,难得能见到高兴率真的模样。
太难得了,怎么就能高兴成这样……说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嘛。
不过,几日后的这场院试对萧宸尤为重要。
凭棠容的性子,他决定扶持萧宸便一定会在意他的真本事究竟如何,是不是明君之才。
唯有得到他的全心认可,他才会对萧宸用全力。
她只能竭尽全力的帮萧宸开出一条道,为他逐步扫清路上出现的障碍,但这路他得脚踏实地的自己走…
也许会走的坎坷艰难,但只要他愿意走下去,她有信心能赢。
这会儿天色不早,夕阳染得天边一片粉紫色的云霞。
萧宸回屋拿了卷宗,提着食盒跨出门槛。
见到沈小北正拿着笤帚帮两人清扫柴房,他过去温和说道,
“小北,当下时候不早了,不如今晚先让他们先在你屋内歇着,你睡西厢,明日再让凌都尉找工匠隔出一间休息的屋子。”
沈小北是个没心眼的,以为是萧宸让他睡西厢的塌,下意识回道,
“我没关系,睡树上都行!可是我睡觉打呼噜,吵了您写字就不好了。”
萧宸眉眼温柔如山水,淡淡回道,
“无妨,今晚有不少考题要看,小侯爷答应陪着本王一同,你睡着便是。”
沈小北听后立刻看向那两个面首,大气说道,
“还不谢谢宸王,不然你们今晚有的吃灰。”
锦灵与锦修对视一眼,跪了下来,
“奴多谢宸王照拂。”
……
到了晚上。
锦灵站在床边整理被褥,他看向坐在桌前一直没吭声的锦修,小声说道,
“你今天太冲动了,好在有宸王殿下拦着你,否则你的命没了便是真没了!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主子又不是恶人,求着主子就是了,怎么想不开要寻死啊。”
说罢,又忍不住称赞道,
“要说宸王的脾性可真好,多亏他我等才不用在四处透风的柴房打地铺呢。”
烛光印照在锦修白皙细腻的脸上,明暗交杂于那双寒漠无垢的眼底,他唇边泛起一抹嘲讽,雌雄莫辨的嗓音空灵,
“你到底也是从贵君创建的乐宫出来的人,怎么如此笨?那位叫沈小北的郎君是从他屋中跑出来的,将我们送走也应该是他的意思,他性子没你想的好,恐怕丝毫容不得旁人。”
锦灵脸色微变,放下手中活计,快步到锦修跟前,小心的低声问道,
“你的意思是,小侯爷不想赶走我们?是宸王想赶走我们?”
见锦修点头,锦灵脸色难看几分,低声说道,
“皇宫内外谁不知道九殿下与小侯爷的关系不一般,他想赶走我们也是人之常情,回头我设法求求他,咱们只要能留下来就行。
如果小侯爷不喜欢我们,我们便安分等着,等跟着小侯爷去了镇国府,哪怕被丢在角落过的也是有吃有喝的享福日子。
总比留在内宫受阉人调教强了多了,那里日子如同地狱,好不容易出来了,我万万不想回去。”
锦修洁白无瑕的脸上泛起一抹嘲意,眉间朱砂痣灼灼艳丽,冷冷道,
“你倒是想得开,傍晚的时候他如果不拦我,那位红衣郎君会拦,他分明就是不想让主子注意到我,你求他也是无用。”
“这院子里一共三间屋,他表面大发善心,给我们安置住处,为了该是今晚能一直留在主子屋里。
那位叫做小北的郎君爽直不懂,你竟没看出他的心计?不过兴许也能证明,主子并不是天天都容他伺候,所以他才要做这个好人,得这次机会。”
锦灵迷茫的“啊?”了一声,狐狸眼里泛起层层叠叠的惆怅,毫无头绪的说道,
“那我们能怎么办?不管怎么样,咱们还是别想着争宠,先安定下来再从长计议,不去招惹主子,不去招惹宸王便是了。”
锦修起身,俯视着锦灵,冷酷说道,
“你想的未免太简单了,刚来就把贵君的嘱咐都抛到九霄云外,我们两人唯有得到小侯爷宠爱才有活路,不然我们既不替风贵君办事,又不得小侯爷宠爱,这颗脑袋还能留在身上多久?”
锦灵垂下了眼睛,被逼的眼尾含上了莹莹的泪,可怜兮兮说道,
“可是小侯爷好似没看上我们,宸王又想赶我们走,我能有什么办法……”
…………
另一边。
沈君曦屋内多盏灯烛被点着了。
屋内清光一脉,梨花木圆桌上宣白纸铺散,厚实的淡紫色软塌上也散落着不少题卷。
宁静的温柔浸透烛光悬丝飘浮一室。
萧宸背对着沈君曦坐在圆桌边书写有一个多时辰了。
他书写了多久,沈君曦就雕了那支梅花簪有多久。
两个人都是能够静下心沉浸做事的人,各做各事,不言不语,自然温馨。
不过萧宸每当写完一张卷子就会侧目瞄她一眼。
一眼深情,自有万般柔情涌上心头,仿佛就能得无尽灵感思路。
他一气呵成的书写了十多张卷子,落字上万,全然不觉得疲惫。
“嘶”
一阵寒风透过窗户缝隙吹了进来,惹得桌上烛火晃动,也不知道沈君曦想到什么,莫名折了薄软的小拇指指甲。
“怎么了?”
萧宸转身问向她。
“漏了一个人,小爷应该早早就去找他的。”
沈君曦看似的在雕木簪,实际上却在静心琢磨将墨氏最大利益化的放出来。
她去开口求皇帝的确能放,但是那样放,心里不快,还得欠下皇帝人情。
她不喜欢。
而且,她对于皇帝究竟是不是知道事情是颍川王做的还是心有疑虑。
“漏了谁?”
萧宸放下手中笔,轻轻问她。
“范晓。”
沈君曦说着,开口分析道,
“原本这事有两个可能。皇帝经过范晓或者旁人汇报得知墨英杰自称是颍川世子设计害我,便一定会召见颍川王询问。
第一种可能,颍川王拒口不认,皇帝深信颍川王,不怀疑他,追究墨氏、下令诛杀墨氏一族以及南城涉事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