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德修扶了扶眼镜,同张志远握手:“你好,你是庄子昂的父亲”
张志远连忙解释:“不,我是他的班主任老师。”
“这么严重的病,他的父母为什么一直不来”陈德修深感疑惑。
“他父母都在外地,委托我先来了解一下情况。”张志远随意找了个借口。
接下来,两人便探讨了一番庄子昂的病情。
陈德修为人严谨,医术精深,运用了大量专业的医学术语,表达了八个字:病入膏肓,回天乏术。
张志远眼中最后一丝希冀的神采,也悄然隐没。
悲伤如潮水一般,涌上他的心头。
“他才十八岁,为什么会这样”
“以前有个女孩,也是这病,比他还年轻呢!算了不说了,你跟他父母转达的时候,尽量委婉一些。”陈德修喟叹道。
二人说话的时候,庄子昂一直安静地坐在一边。
仿佛他们谈论的话题,与他无关。
已经两天了,他坦然接受了现实。
想想全班那么多同学,他们老了会是什么样子
头发花白,牙齿掉光,满脸老年斑,走路颤颤巍巍。
自己就没有这些烦恼。
我庄子昂永远都是十八岁。
从医院出来,张志远的心情格外沉重,很久没有说话。
“张老师,现在你相信了”庄子昂语气轻松。
“庄子昂,你晚上想吃什么老师请你。”张志远嗓音悲切。
“你忘了我的话吗我不想要任何人的同情和可怜。”庄子昂道。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张志远连忙解释。
“你把我送到学校门口,然后早点回家陪老婆孩子吧!”庄子昂洒脱地说。
虽然很想趁机宰老张一顿,但中午的小火锅吃得实在有点多。
晚上还是简单吃点,不要让肠胃负荷太大。
在学校门口,庄子昂同张志远道别,独自一人向出租屋走去。
路过小吃摊,随便买了份热狗蛋炒饭。
一进门才发现,老板为了方便区分,在饭盒上写着“狗饭”两个字。
瞬间就没食欲了。
按照医嘱,庄子昂吃了一大把五颜六色的药片。
他有些怀疑,吃这些药到底有什么用。
吃了能活三个月,不吃只能活九十天
拿起鱼饲料,喂了一些给那对金鱼。
以前一度盛传,鱼只有七秒钟记忆。
如果自己也是一只鱼就好了,可以忘记一切悲伤,只用无忧无虑地游动。
鱼缸旁边,放着一管竹笛。
这是庄子昂从家里,带出来的唯一一件东西。
他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吹笛子,后来忙于功课,就渐渐荒废了。
现在再拿起来,吹一首最简单的《小星星》,也会呕哑嘲哳难为听。
忽然,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段旋律。
那是昨天遇见苏雨蝶时,听到的音乐,非常陌生。
很悦耳,又有些怪异。
来唆唆西哆西拉,唆拉西西西西拉西拉唆……
庄子昂试着吹了几次,根本不成曲调,最终无奈放弃。
夜幕已经降临,再吹下去,只怕邻居要来敲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