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兰从床榻内侧起身,拿出柜子里早早准备好的小包袱。

里面放了一些金叶子和宝石,不多,但足够她去到想去的地方。

她本来想找一些药材,调配一些毒傍身,只是谢府人多眼杂,谢长清又实在机敏……而且她那些毒需要用到的许多药材,大秦并没有。

所以她只能放弃。

即便如此,她也不担心无法离开这里。

她手无缚鸡之力,不会武功,但却从来不是任人欺凌的柔弱女子。

莎兰换上了早准备好的衣服,用大头巾裹住了自己那头颜色明显异于秦人的头发,拎着包袱出了房门。

在房门将要关上的那一瞬,莎兰停住所有动作,怔怔地看着床榻上昏过去的男人,忽然觉得脚下生根一样不愿离去。

她忽然发现,其实相比孩子,她更不舍的还是谢长清。

孩子说到底只是个意外。

她自幼看尽人情冷暖,为弟弟的王位拼了命的搏杀,日夜忧思不停。

可是即便她拼了全力,却依然是走的磕磕绊绊,保护弟弟和王位都是勉勉强强。

她活了十八年,好像唯一感觉到安全,疏松的时候就是待在这个男人身边的时候。

他用一句话就可以护住她想护住的。

很安全。

可是在他之上还有大秦的皇权,还有那个皇室的公主。

都是公主,她们不同命。

她要用尽全力守护,身上全是责任和担子,甚至得赔上身体赔上尊严。

可是云纤凝,那个大秦的公主,轻描淡写一句话就能摧毁一切,让整个茉兰不复存在。

她又有什么办法

莎兰怔怔良久,回到了房间内,用力地抱紧了床榻上那个昏厥的男人,一言不发,眼眶却湿润,珍珠似的泪花全掉在了谢长清颈项。

从七岁之后她就没有哭过了,因为知道哭也解决不了问题。

她是姐姐,她得坚强面对,才能和弟弟活下去。

可是这一刻她完全失控。

为什么都是公主命不同,为什么明明不愿却必须离开,她甚至想,如果早知道要受这番痛苦,不如当初就留在茉兰。

留在那个小岛上,生了他的孩子,然后平平淡淡过一辈子。

她后悔了。

……

隔日,谢长清久久未起。

他其实并不是懒床的人,素来都是很早起身,倒是莎兰经常睡懒觉,伺候的人习以为常。

不过自从前几日两人同床之后,谢长清似乎……偶尔也有睡懒觉的时候。

今日,约莫也是如此情况吧。

嬷嬷和乳娘们仔细地照看着孩子。

莎兰并不属于一个细心的母亲,她对孩子也是淡淡的,晒太阳的时候会逗弄一二,其余时候见乳母照看的好,她一般也不会插手插嘴。

乳娘和嬷嬷也都习惯了。

不过今日这两人睡得有些迟了,难道是昨晚太辛苦

这院子里房间的隔音其实不错,但谢长清有时动静不小,伺候在近前的都会听到些让人脸红心跳的响动。

不过昨晚好像没听到什么动静。

大家心里暗暗琢磨着,也不敢上前去叩门吵醒小两口。

临近午时,房间内忽然传来谢长清的喝声:“来人——”

那声音急促又压抑。

外面守着的婢女连忙进去,“二爷吩咐。”

谢长清还穿着昨日参加谢长珩婚宴的靛青色深服,扶着床榻,脚步踉跄地站起身来,脸色阴沉无比:“她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