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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瑛不信神,可是在秋瑜带着他抢到头香的时候,他跪在妈祖娘娘面前,求了她好多事。
吕瑛许愿,妈祖娘娘,请让母亲、外祖父、外祖母、太外祖,还有身边的这个人,都健康快乐,万事顺遂。
秋瑜也跪在妈祖像前,同样面色虔诚。
离开庙宇时,人流如梭,在庙口来来往往,香火气携着一股轻烟飘往天上。
秋瑜紧紧牵着吕瑛,笑说:“说来也怪,我以前倔得很,觉得万事都能凭自己解决,无需神灵来管,可是为亲友祈福时,我却心甘情愿地跪在神像前。”
“也许我跪得不是神,而是心中那些人。”
吕瑛睁着清凌凌的眼睛:“我亦如此。”
两人之间分明隔着几百年的史书纸页,这一刻,却觉得对方是自己的知己了。
之后他们一起去海边放灯,秋瑜看到吕瑛在灯上写了一首短偈,他又建议秋瑜也放一盏。”
秋瑜:“我家老头好得很,用不着这个。”
吕瑛坚持:“放一盏吧。”
秋瑜只好答应。
他又买了一盏灯,提着毛笔,踟蹰片刻,写了“愿父母得欢喜,增福寿。”
秋知府的原配,秋瑜的生母已去世好几年,可他在祈福时也带上了母亲,仿佛母亲依然活着,只是生活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吕瑛看在眼里,什么也没说。
河灯被推入水中,乘着水流越行越远,秋瑜眼带哀意,转身抱住吕瑛,就感到一双小手犹豫地在他背上拍了拍,像生涩地哄小孩。
秋瑜闭上眼睛,放任自己用额头靠着吕瑛娇小柔软的身躯。
幸好在陌生的时代里,自己也并非彻底孤身一人,有人能懂他,这个人还无比聪慧、强大,历史记录了瑛瑛的勇气与无畏,真切相处后,又让人体会到瑛瑛的体贴。
他还是个很小的孩子,可已经很能让人安心了。
回到秋家时,秋瑜便发现家中氛围较往日不同,不光有过年时的喜气,下人们还都面带好奇,仿佛遇见了什么新奇又令人敬畏的事物。
进了正堂,才发现吕家的三位大家长竟是都到了,秋瑜心想,原来是雨神后裔集体接小孩来了。
吕房端坐上位,安静品茗,秋知府陪坐一旁,满脸笑意,沐跃端庄坐着,而吕阿姨穿男装,满身嚣烈之气,好一个锋芒毕露的青年武官。
只看脸,包括秋知府在内的四位大人竟都是够得上“神仙人物”的标准。
可惜秋瑜不光清楚自家老头本质上是个贪财的文青,还听吕瑛吐槽过吕家家长们打麻将时不讲武德的操作,那层神仙滤镜已碎得拼不起来啦。
吕晓璇过来抱儿子:“来接你回家,还生不生气?”
吕瑛回道:“不气了。”
“不气了就走。”
沐跃和吕房一同站起,吕房对秋知府一点头。
“不用送,有事派人上岛告知即可。”
秋知府气度潇然,一抬手:“吕叔慢走。”
这便要分开了,吕瑛趴在母亲肩头朝秋瑜挥手:“你要记得来找我玩。”
秋瑜朝他挥手,柔声道:“好,一定会去找你的。”
吕瑛笑:“你也不必急,把自己的事情做完,好好读书习武,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做呢。”
此时谁都没把吕瑛的“我有事要做”当回事。
吕家家长以为吕瑛要好好磨练书画、棋艺,钻研算术。
秋瑜以为吕瑛要偷摸着练他的《天山经》。
大家一致认同,小人家的确很忙,他要忙着长大呢。
殊不知,吕瑛的忙和他们想得不太一样,兼顾书画和武艺对他来说不难,所以他还能腾出手干别的。
新年过后,吕晓璇年假耗尽,只得依依不舍与家人道别,沐跃也背起行囊继续她的旅程,吕房也驾船出海,去南海收香
料去了。
这时吕瑛的护卫告诉他,定安县闹粜(tiao四声)了。
所谓闹粜,就是商户地主在缺粮的时节,将粮食囤起来高价售卖,老百姓活不下去了,被逼得不得不聚集起来,抄起家里的镰刀锄头打上门去,逼这些人把粮价改回去。
吕晓璇带吕瑛到处玩时就说过禹朝民间闹粜屡禁不止,一年便有几十回,这是已经曝出来的,可粮商的贪婪谁都压不下去,官也不行,有些官背后就是粮商。
琼崖岛只有在很好的年头才能做到粮食自给自足,此地虽气候好,也不能使劲的种地,否则地力耗尽,盐碱地越来越多,土地板结化,那就不好了,何况沿海地区还有台风这个大杀器,风一刮,房子都掀了,田里的农作物也保不住。
所以很多时候,百姓们是依托港口过日子的,他们做力工、做小商户,吃的穿的依赖于从岛外运来的粮食,吕家能百分百管好的也是自己人的口粮,即吕家抵御倭寇、护卫航路的那些人,但琼崖岛还有几十万人口,是依附于地主手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