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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陆氏虽是镇远侯府的老夫人,可却是妾室扶正上来,如今的镇远侯却不是从她肚子里钻出来,而是原配嫡妻所生。
自己嫡亲的血脉没能比得过别人的便宜儿子,这一点本就是陆氏的锥心之痛。
沈青鸾将她的痛处撕开,甚至还伸手指往那伤口里去抠,陆氏焉能不痛!
说起来,君鸿白的父亲原是陆氏做侧室时所生,以君鸿白的身份,娶沈青鸾本就是高娶。
偏生娶了进来心中丝毫敬意也无,反仗着她温良纯善一个劲地拿捏。
他们然不知,沈青鸾之所以好欺负,只是她将他们当成一家人,不愿计较而已。
如今她愿意计较了,君鸿白和陆氏难道还能从她手里讨到好?
这会绵里藏针地回击,陆氏痛之欲狂却偏又有苦说不出,心中又怒又恼,脸上又痛又僵,混合出一个极度怪异的表情。
沈青鸾扭过头视而不见,自顾自捧着茶水饮了一口。
刚喝完,君鸿白带着脸色苍白的君倩到了福寿堂,后头还跟着一个沈青鸾格外熟悉的女子。
君倩一见沈青鸾就怯生生地开口:“多谢夫人费心,只是我今日体力不支,便请了姨母来替我核对嫁妆。
她是母亲的妹妹,对母亲的嫁妆再了解不过了。”
杜绵绵笑吟吟地上前与她见礼:“绵绵见过夫人。”
抬眸一笑,柔和如三月弱柳令人生怜,就这么和前世那个嚣张得意叫她姐姐的女子重合了起来。
沈青鸾手指紧了紧,声音却平淡无波:“杜姑娘有礼。”
杜绵绵起身,点了点身后几名奴仆:“听闻夫人要清点姐姐留下来的嫁妆,我一大早就将杜府几个算账的好手带了过来。
有他们在,夫人大可将账目尽数交给他们,不必那等俗事污了夫人的手。”
她这话自以为说得极为高明,既抬了杜家人才济济的格调,又将沈青鸾贬为打理侯府俗物的管事婆子一流。
加之今日清点嫁妆一事,若完不让沈青鸾经手,不但让这个主母颜面扫地。
而且管事略作手脚查出什么问题,沈青鸾也然无法狡辩。
杜绵绵心里的得意一时无以复加,完没注意到君老夫人和君鸿白看着她的目光,俱都极为不善!
直到君倩语带焦急羞臊怒道:“姨母,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杜绵绵陡然回神,心中一个咯噔。
君鸿白对她素来和善,这会没说什么,君老太太却毫不客气怒斥:
“一个商户之女也就这点子眼界,世家贵女掌家理事,从未有权交给下人管事一说,休来带歪我儿。
青鸾,你来点,老身就在这里,我倒要看看哪个不要脸的赖货敢将手伸到镇远侯府里来!”
沈青鸾淡笑应是,接过账本。
很快,屋子里响起珠算互相撞击到清脆声响。
杜绵绵越听,心中越发慌乱。
到底怎么了,一夜之间侯府究竟发生了什么。
老夫人维护沈青鸾也就罢了,为何倩儿也站在她那边,甚至长栋哥哥也,也眼睁睁看着老夫人羞辱她……
她忍不住朝君鸿白投去柔弱无措的眼神,却见君鸿白看着她,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冷漠。
杜绵绵一颗心直直往下坠。
她勉强地扯出一个笑,试探着道:“我只是担心沈姐姐做不来。”
话音刚落,清脆的算盘声吧嗒一止,沈青鸾修长的手指将最后一颗珠子推上去:
“铺子田庄合并现银折算下来是一万三千四百两。”
杜绵绵不由得瞪大了眼,“你胡说!”
室内人都看着她,杜绵绵汗流浃背,脑子热得糊成一团,又快又急道:
“这么多账目怎么可能一会就算完,你分明是在糊弄姐夫。
只是你糊弄也该装得像一些,我姐姐出嫁时,带来的嫁妆可有足足三万两!”
说到最后,她的神色现出几分张狂得意:“没这个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你要是没算错,那这少掉的嫁妆去哪了,是不是被你私吞了!”
她指甲伸出来几乎要碰到沈青鸾的鼻尖,脑子里不住地幻想沈青鸾低头求饶的样子。
可她终究失望了,沈青鸾将算盘珠子一推,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
“我沈氏女子算数经营是自小就学,盘算万余两银子而已,很难吗?难怪我悉心教导倩儿,却还是如顽石难以点开,原来是体内流着商人的血。
都说商人是下九流,今日我才算是领教。也罢,杜姑娘若是不放心,尽可请你手下的这几位管事核算一遍。”
君倩脸色顿时涨红,却有气无处发。
昨日她胡闹一场,君鸿白对她已经有些不喜,这会她不敢再得罪沈青鸾。
灰头土脸之余,心中又免不了一阵悲哀自怜。
父亲虽说会永远将她捧在手心,可天长日久,他的心难免偏向枕边人。
她只能捏住她能捏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