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份休闲随意没一会儿便被人打破,身后响起了轻缓的脚步声。
李鸾嵩回头望去,是一名女子。
月色下看不清容颜,他也无心去看,闲闲收回视线。
那女子看了他一眼,一双手十分紧张地捏着袖中的文卷,陛下分明已经看到她了,可是却装作没看见,自己这样去打扰真的好吗。
可是想起父亲和叔伯们的嘱咐,女子还是鼓起勇气上前施礼道:“陛下安好。”
李鸾嵩也没回头,只轻轻“嗯”了一声。
那女子还想多聊两句,却发现陛下明显没有要同她聊天的意思,于是便一咬牙干脆直奔主题。
于是道:“今日是荷花宴,臣女几年前曾参加过一次荷花宴,彼时便被陛下所做的策论所吸引,今日斗胆,也做了一篇,请陛下批评。”
颤颤巍巍地呈上文卷,李鸾嵩回头看她,想起那时候的那篇策论可是媆媆写得呢,的确写得好,怎么如今竟有人想要挑战媆媆了吗。
饶有兴趣,他接过文卷打开来看。
女子如释重负,轻轻舒了一口气,默默站在一旁背诵着事先准备好的说辞。
“那不是朕写的。”他嘀咕一句。
“什么,陛下说什么。”女子没有听清。
“没什么。”李鸾嵩的脸上带着笑,道:“不过,你写得也还不错。”
但是比起媆媆还是差了些,想起沈确,李鸾嵩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女子看到了陛下的笑,一颗心雀跃起来,难怪父亲让她背下这篇诘屈聱牙的策论,当真是管用啊。
“陛下谬赞了。”女子羞赧道谢。
这时似乎是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又有女郎过来,行礼后道:“陈姐姐也在啊,陛下,臣女前日同哥哥讨论瓦剌挑衅之事,哥哥的军事策略同臣女的不同,想让陛下给我们判一下,究竟是谁说得更对。”
女子娇俏,说话也活泼灵动。
李鸾嵩来了兴致,同其攀谈起来,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甚是热闹。
方才那个拿着策论的女子看着眼前的画面气得直咬牙,可是无奈,来之前爹爹和叔伯们严肃交代过:“不管是谁得陛下青睐,其他人都不得阻挠、争风吃醋,只能助推,不可争抢。”
这算什么嘛,女子不爽。
正当二人聊得热闹时,又过来几位小娘子。
大家纷纷加入话题,有人谈新政,有人谈赋税,有人聊军事,有人说商贸,还有人谈农业、时疫,还有人谈剿匪之事……
李鸾嵩大惊:如今的小娘子们都对这种话题这么感兴趣吗,这群女人是要入朝为官还是怎的?
渐渐地收回心神,李鸾嵩的声音少了,倒是那几位小娘子你一言我一语,你聊你的我说我的,牛头不对马嘴,谁也不接谁的话题,自顾自说着。
李鸾嵩:……不像聊天,也不像吵架,倒像~背书……
对,就是背书,她们仿佛带着任务来的,一定要将自己的“精彩言论”说完。
明白了。
李鸾嵩一手托腮,好整以暇地等着她们的长篇大论。
终于说完了,观景台上安静下来。
该李鸾嵩登场了,他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笑眯眯地看着几人开始发问。
“新政涉及田改,如今田地掌握在世家手中,该如何归田于农呢?”
“啊,臣女……”
“赋税嘛,听说索托减免了三年的,但是减免了赋税国库没钱,可如何是好?”
“这个……”
“商贸之事朕一直挂心,皇后同朕说过走水路通商,开辟航道,小娘子以为如何?”
“什么……”
“时疫之事多亏了皇后,现在她已经在研制应对几种常见时疫的方子,娘子不妨加入出谋划策?”
“不可……”
……
看吧,都是背的,一问三不知,李鸾嵩心里狠狠地生气。
竟想到这种方式接近朕,勾引朕,朕在他们眼里是像父皇一样的色鬼吗?
小娘子们被问得哑口无言,她们来时被要求背这些,起先很不以为然,问长辈们为何要这样,得到的答案是:“知道为什么陛下和皇后娘娘情深义重吗,那是因为这些都是娘娘的强项。”
如此看来,若是真得陛下青眼入宫为妃,那岂不是日后要去上书房读书?
妈呀,太可怕了。
面对脸色铁青的李鸾嵩,一个个噤若寒蝉、下跪沉默。
对,是沉默,不说就不错,此时,她们也不想脱颖而出了,摆烂吧,反正不至于背不出来书要被陛下砍头吧。
不说不错,一群人成了哑巴。
都是一群年少无知的小娘子,李鸾嵩也奈何不得,只能拂袖而去,心道:我要去找媆媆,还得是朕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