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吐蕃本身就是一个为战争和扩张而维持的国家政权,但作为对手的唐人,这种自下而上的全力以赴态度和莫名的乐观,让他有些不是滋味和忧心起来。这或许是大弗卢派遣他来的真正原因吧,他只能如此安慰自己道。
经过这么一个冬天到春天的较量和试探,双方都对各自实力有了大致的了解,也暴'露'出不少的问题,马向需要时间理顺内部的纷争,从吐蕃国内征集更多的资源和百姓将战事维系下去,执政大人们也需要时间来重新划分低地上获得的权益,那些军将和头领们也需要时间休养重整,那些部众百姓也需要时间来蓄养畜群,让羸弱的牛马重新膘壮起来。
与那些悲观甚至焦头烂额的底层截然相反的,吐蕃上层依旧拥有相当乐观的声音,他们认为这是吐蕃前所未有的机遇和挑战。若是能够短时间内赢得这场角逐。吐蕃能够在夺回河曲之外,拥有更多的战略缓冲,无论是向西经营黎域,把持商路之利,或是向东随时威胁唐人统治的腹地,或是向南剽掠唐人的山南、剑南,都有更多的选择。
稍稍能令他安慰的是,这场用国运和气数做赌注的对抗,吐蕃军的优势更加明显,让他有更多交涉的底气和底牌,而且吐蕃大军的后路依旧稳固,就算失败了也不过是退回高地的结局,高原苦寒的地理和气候,既是孕育吐蕃勇士摇篮,也是阻绝外敌的天然屏障。
在唐人师老无功之下,稍稍放低姿态,以臣贡的形式与唐人获得脆弱的和平,然后从转而从相对弱小的黎域和天竺获得补偿,慢慢恢复和积累力量。
虽然一开始就不赞成贸然出兵,但是作为吐蕃统治阶层的一员,他也无法无法坐视既成的局面,就这么崩坏和丧失。
当然,大弗卢永远不会只有他这么一个选择,他的随员或许还有另外一些担负别样使命的人。
如果这次出使顺利的话,他们负责记录和评估唐人战争准备情况,同时用主和派的身份,在唐人朝廷中进行接触和活动,拉拢一切可能的助力,来拖延唐人对战争的准备。
由于大弗卢内部某些人节外生枝的莽撞和偏执,潜伏在唐人内部的最重要的一个消息来源已经断绝,他们不得不排除新的人员来进行重新布置。
突然马车一震,猛然停住,让他狼狈的撞在正在书写的丹书上,朱砂颜料的抹了他一脸。
“敌袭。。”
护送的唐人骑士大声叫喊起来,拍马挡在车窗前,拉下厢板的同时,传来箭只'射'在车体的咄咄声和中箭的痛呼声。
“应敌。”
随着应敌的鸣号,草绿'色'的营帐中,无数人迅速从帆布床上跳起来,在常服的帛甲之外,套上一件冲压件的胸甲,在肩膀大腿扣上鳞甲批膊和环网蔽膝,挑选出自己最合适的武器,冲出营帐,按照各自的旗'色'分队站好,
宪军营都尉曲端,满脸肃容的巡视
“出什么事了。”
“听说朝廷要与吐蕃人议和。”
“番军营和河西各州团练,都出现了'骚'动。”
“有人暗中鼓动百姓向行台情愿。”
“有人散布谣言说,行台避免与吐蕃人会战,就是为了等到与吐蕃人议和,好保全实力,以最小代价获取收复河西之功。”
“聚众的地方父老,已经拦住了前往长安的直道。。”
河州牙城的行台之中,作为主帅的卫伯玉,却暂时没有心情顾及这场'骚''乱',他皱着眉头冷眼看着一干主动请战的年轻将官,还有另外一些人表情微妙的站在他们身后。
“游击军的畜医急报。”
这时行台行军司马周防,脸'色'惨白走进来道
“廊州和原州发现了马瘟的迹象。”
军帐众将脸'色'俱是大变,再也顾不上相互的争执,行台后勤所依仗的数量庞大的畜力运输。
“紧急启动战地防疫禁制令。”
“行台参军,立即重新制定方略。必要的时候可以放弃一些前沿据点,把人撤出来。”
“已经发现了多少。”
吐蕃部大将东齐岸本,脸'色'铁青的看着畜栏里,口吐白沫委顿在地的马儿,翻开眼皮具是吓人的血丝和流脓,
他出身吐蕃十锐之一,如果内四族是吐蕃王权的支柱,十锐则是代表了吐蕃军事力量中,最尖锐的矛和盾,由于吐蕃上层的官职几乎是世袭,因此这世代征战所形成的十姓军事氏族世系,被称为十锐将族,分别攻略镇守四方,也享有异于普通宗贵的特权和专利。
不过自从当年神威之将悉达罗多,因为功高震主被赞普'药'杀,部众大'乱'自散,由王姓别支继承了他的姓氏和领地后,十锐将族实际就剩下九只。
随着那些作为前驱的下种部众和小姓氏族,在冬季攻势中伤亡殆尽,而他们这些被称为四柱十锐,出身吐蕃核心族群的军队,也开始大规模出现在战场。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为了对待这场战争,吐蕃集结了前所未有的军队和百姓的同时,也带来了指挥和管理上的臃肿和混'乱',毕竟他们比不上唐人有数千年发展成熟的军事体制,一百多年前的吐蕃,还在按照部落联盟的方式作战。
特别是的那些以部族为单位的军队,大弗卢对他们的约束力,仅限于头领们,在与王军一同行事的时候,还勉强能驱使听令,但是一旦将他们散出去就很难再收拢起来,只能划定一个攻掠的区域和期限,全靠自行其是的发挥。一些明显是远道而来的部众,居然是因为'迷'路,而被唐人伏击的全军覆没。
面对唐人的逐级抗击和清野坚壁,吐蕃王庭也改变了策略,那些战斗意志不强二指挥混'乱'的部族军队,被和来自悉补野人宗贵和内四族的士兵混编在一起,然后用少量王军作为核心,以加强大弗卢对前方的控制,构成每一路分兵侵攻的部队。
作为战场上最活跃的身影,他这次从战场上被召回,受命负责绞杀唐人层出不穷的武装袭击,奉命前来征集马匹,却遇到这种状况。
“最初是驹子,然后是牡马,现在连公马都都出现了染病的症状。”
牧马庶民的头人,看着他的脸'色',战战兢兢的回答道。
“数百匹。”
“这可不是寻常的水土不服。。为什么不及时上报。”
“大人啊,这些马可是分属好几个部族啊,平日里牧走在外。”
“沿着这条河水,上下十里内还有多少群马。”
“大抵有大小十六群,一千四百多匹。”
“全部杀掉,就地掩埋”
“什么。”
牧马头人顿如被抽掉了骨头,瘫软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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