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姿又做了同样的梦。

梦里依旧是那个落叶的秋天,火红的枫叶落满一地，细碎的脚步踩在上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那时的景姿还很年轻，十七八岁的模样,伴着下课的铃声，她走出教室，一路走到了北苑的钢琴教室外，隔着两三米的距离，她已经能够隐约听见了教室里传来的一阵悠扬悦耳的钢琴声。

“萧翎小姐，我喜欢你。”

钢琴声戛然而止。

景姿走近钢琴教室，脚步随着声音停住,她站在窗外往里望，视线很快锁住坐在琴旁的那抹异常美丽的背影。

萧翎合上琴,乌黑顺治的长发铺了一肩，窗外的阳光映着漫天的红色枫叶，斜照进来，照出她一身火一般的色彩。她懒洋洋地撑着头，笑望着刚刚告白过的男生，媚眼微眯的模样，别样的漂亮。

男生被萧翎毫不遮掩的目光望得忐忑和局促，不知所措间，只见萧翎低声笑起来，撑着的头往男生站着的方向歪了歪，漫不经心地开了口：“可是怎么办呢？我对男人啊...没有兴趣。”

“嗯？”男生疑惑地抬头，一时间也忘了紧张和不安，怔愣地看着萧翎，似乎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还不明白么？”萧翎笑得更加愉快了，似乎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说出口的话有什么不对。“我喜欢女人。”

秋天的凉风轻吹而过，带动树枝摇摆不定，落叶随着风声落下，刮在地上，刷刷的响。

男生早已因为窘迫和惊诧离开了钢琴教室，景姿站在原地，看着萧翎恶作剧后笑得狡诈的模样，叹息一声，走进了教室里去。

“你又翘课了。”

“啊，是你啊。”萧翎的嘴角微微扬起，看见身后面无表情的景姿也不感到奇怪，只是转正身子，撑着下巴的手轻敲着脸颊，抬眼看着景姿的眼里妩媚而慵懒。“怎么，你又是来抓我回去写检讨的么？会长大人。”

景姿毫不在意萧翎话里的揶揄，冷淡的口吻透着严肃和强势。“既然知道，就赶快起来跟我回去上课。”

“我刚刚说的话，你都听到了？”萧翎对于景姿的话只是充耳不闻，她重新打开琴盖，纤细的指尖在黑键上轻点，发出单一的音节。

“嗯。”景姿低应一声，不以为然地评价道：“不得不说，你刚刚的玩笑开得不仅低劣，还很无聊。”

“不是呦。”萧翎的手指毫无规律地轻点着黑白琴键，她说着，嘴角诡异的弯起。“我刚刚说的话，不是在开玩笑。”注意到景姿闻言身子微微怔住，萧翎的笑容愈见加深。似乎害怕景姿听不明白，她抬起头望住景姿，好心地重复了一遍：“我说我喜欢女人，这句话是认真的。”

景姿呼吸微滞，她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甚至连一丁点的惊讶也吝于给予萧翎。因此，没有人能够知道她这一刻心底的撼动。

景姿片刻怔愣住的表情实在是有趣，比起坦白的萧翎而言，景姿有一瞬间显得比她还要不知所措。萧翎的眼里有危险的神情一闪而过，她站起身，朝着景姿走近，脚步才刚刚迈出去，就看见景姿本能地立即抬起头来看着她，身子往后退了退，一付警惕的模样。

“扑哧。”

景姿的反应引得萧翎轻笑出声，她一个箭步走上前去，没有再允许景姿后退的时间，身子逼近景姿，两人的距离一下子就拉近到了暧昧的地步。

“不过你放心，”萧翎说着，嘴唇覆在景姿的耳边，吐气如兰的模样勾人的美丽。“我对你这样呆板又无趣的女人，同样没有兴趣。”

萧翎暧昧的气息全部游离在景姿的耳迹，逼得她呼吸都不顺畅起来，也不知是因为恼怒萧翎的轻浮还是出于被否决的尴尬，她本能地伸手推开萧翎，第一次在萧翎的注视目光下，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