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愈浓,烛火昏暗的破庙之中,男子与少年紧紧相依。
“快些睡吧,等他们来了我叫你……”他取了一件披风盖在她身上,眼中尽是宠溺,嗓音也是说不出的温柔。
凌宇洛摇了摇头:“我睡不着。”
这一切,就像是在做梦,真怕梦醒之后,眼前的人便会消失不见,存了这样的心思,哪里还敢入睡!
“不睡觉的话——”齐越抚摸着她那柔顺的发丝,低低笑道:“这深更半夜的,还能够做些什么?”
“还能……”不说了,言多必失,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呃,现在才知道,这个男人心眼多得很,随便一句都是话里有话,自己将来怎么斗得过他!
将来,怎么忽然想到将来了,她和他,会有一个怎样的将来呢?
想到他的金耀皇子身份,眼神便是黯了黯,咬着嘴唇不说话。
“在胡思乱想什么?”齐越问道。
“没想什么,我们说说话吧,我有些问题想问你——”凌宇洛瞟了一眼那旁边的包袱,抬起眼眸,嘴唇嚅嗫道:“那个盒子,你为什么要送还给我?你说就是那个意思,到底是什么意思?”
“明知故问。”齐越别过脸去,闷声道,“就是那个意思。”
“我不明白……”呆了呆,握住他的手,轻轻摇晃,“齐越,说话,回答问题……”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撒娇?
“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理由过来见你,竟然听见你答应他的求婚,我真是恨不得跳出来把你打昏!你说,换作是你,你会怎样?”
换作是她?当然是直接打昏拖走,先奸后杀!
偷笑两声,这个冰山,果然是吃醋了,大大地吃醋了。
“还笑,你处处留情,坏事做尽,还好意思笑!”齐越凑过来,在少年那白玉般的耳垂上轻轻一咬,“不仅是我们师兄弟几个,竟然连那水月皇帝都招惹上了,害得我一听得消息,就魂飞魄散赶过来,人没找到,又被齐愈抓住不放……”
哦,原来那日他忽然到坤夜宫,是为她而来,她还傻傻以为是来炫耀他与那水月公主的婚事……
不知不觉,唇角已经扬起,一时之间,美目顾盼,巧笑倩然。
“你还笑,还笑,我被你弄得如此狼狈,想放手又割舍不下,想靠近又总是伤心,你这个小东西,我该拿你怎么办?该怎么办?”温热的唇瓣过来,吻上那花儿一般娇俏的笑颜,半晌,才轻轻移开,恨恨道,“仗着我们几个对你的宠爱,无法无天了,居然就这样一声不吭走了,你心里就没有一点舍不得我吗,对我们这几个师兄,就没有半分留恋吗?”
“我自然是舍不得的,舍不得你们每一个!”凌宇洛垂下头,低声道:“一听到你要娶水月公主,我气昏了,做事冲动,考虑欠周,确实是我错了!”这原则问题,是对就是对,是错就是错,没有什么好说的。
“认错倒是挺快——”齐越听到这逃跑理由,脸上已经是笑开了花,“知道吗,你那个宝贝小白,抱着那布包在纪府的园子里东躲西藏的,一会逗狗儿,一会撵猫儿,等它把岚找到的时候,那布包却是打死想不起藏在何处了,害得岚全家出动,提着灯笼,几乎把好好一座花园给翻了个个儿,总才算给找到了。”
凌宇洛瞪大了眼,还有这样的事?
这个贪玩的小白,给它好好交代的事情,居然是这样一个结果,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岚次日天还不亮就进宫来,找到我们几个,把东西一交,把情况一说,大家又是着急又是担心,当即兵分三路前来寻你,二师兄对金耀地形不熟悉,便与大师兄一道,我们约定谁先找到你,就放出烟花信号,其他几人立时赶过来……”
“那,你怎么就能先找到我?”秀眉蹙起,心中困惑,他运气实在太好,有些说不过去。
齐越没有说话,只低低吹了一声口哨,哨声尖利,像是一种鸟儿鸣叫,那拴在庙门口的马儿随之奋蹄,嘶声不断。
“什么意思?你何时学会了驯马——”凌宇洛指着他,忽然明白过来,“这马儿,你做了什么手脚?”也不太可能,自己是临时起意离开,他怎么可能想到事前在马儿身上做什么手脚。
齐越摇头道:“我没有做什么手脚,不过,我应该没有告诉过你,追风原本是我的坐骑……”不管到了哪里,他只要远远吹响口哨,那马儿都会立时作出反应,再加上马儿外观如此出众,走到哪里都引人注目,要找到她,并非难事。
凌宇洛怔愣,追风?是他的坐骑?
“那匹马儿明明是刚进皇宫的时候,齐愈拨给我的……”话是如此,想起那马儿与众不同的外观与气势,顿生心有所悟,难怪就是自己这外行人,都觉得这马儿比御神卫所有弟兄的坐骑都要好得多,与齐愈那匹乌黑油亮的闪电也是不相上下,追风,闪电,名字都是如此不凡,也只有皇子殿下的坐骑,也是配得上。
想到这里,不禁大为着急:“你这样明目张胆把坐骑换给我,齐愈会怎么想,他不会起疑心吗?你不知道,他处处搜集罪状,暗中对付那三皇子齐诚,只怕也是如此对你,但是很奇怪,我在他身边这么久,一直不见他对你动手,整个御神卫都没有执行过针对你的任务,这只怕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你可要务必小心!”虽然齐愈对自己不错,但是一牵涉到齐越的事情,心中的天平自然就倾斜了
“洛,齐愈那边,你不用担心,也不用太防备他,我与他有太多的利害关系,十分复杂,他不会对我怎样的,这个一时也说不清楚,以后再慢慢告诉你;他不敢也不会对你怎样。至于我那三皇弟齐诚,”齐越叹了口气,道:“他是皇后郑氏所出,一向飞扬跋扈,多行不义,上回对你无礼之事,父皇寿宴过后,我已经暗中教训过他,谅他今后也不敢造次。看在我的份上,你别与他计较。”
凌宇洛扁了扁嘴道:“我打了他一个耳光,他一定是怀恨在心了,也罢,你们是亲兄弟,我也不能再怎样,以后我对他避而远之就是。”
齐越笑了笑,道:“也是避不开的,今后我们成了亲,你就是他的皇嫂,到时候再来好好管教他。”
凌宇洛一拳过去,嗔道:“你好不要脸,我又没答应嫁给你,你心眼那么多,往后指不定会怎样欺负我……”
“我哪里有对你耍心眼,我只有在你面前,才是最真实的。”小手被他轻轻握住,四目对上,只见他眸光诚挚,一眨不眨望着自己,“那日在坤夜宫,我不想让齐愈知道更多,所以才不理你,其实心里并不是那么想的,以后再也不会了。”
“谁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想到自己当时在殿门外站着的伤心与落寞,就忍不住掐他一把,这个臭冰山,还好意思说没有欺负她!
“我那时却是天人交战,冰火两重天——”齐越吃痛,哼了一声,按住那在自己腰间不停动作的小手,低声道,“我听凝夕宫侍卫说你那几日经常在宫外转悠,我心里有些觉悟,又有些不信,所以想着要慢慢再试探下你,但是一看到你那么憔悴,那么可怜,我几乎克制不住要跑过来抱住你,又碍于齐愈在场,不好发作,那茶杯都快被我捏碎了。”还有在凝夕宫外面遇见那回,虽然他没怎么理她,但是却一路尾随,听到她与齐萱的对话,看到她一脸的茫然,欢喜得几乎要晕过去——偷听这个行径不是太有面子,所以就不用说出来了。
听到他这样的话,如果还不开心,还不感动,那一定是骗人的。
“我的问题问完了,现在我要睡觉了。”凌宇洛满足闭眼,心里有个小人儿在不住唱歌,那歌声,甜蜜得腻人。
“我也有问题问你——”齐越哼了一声,道:“你当时答应二师兄的求婚,是不是心甘情愿的?如果你一直不知道那晚的真相,你会真的嫁给他,是不是?”
哦,这个冰山,醋劲还没过去呢!
感觉到眼前男子身躯僵直,凌宇洛笑眯了眼。
“老实回答,否则我对你不客气——”齐越俊目一瞪,大手伸到她的腋窝处,轻轻按上,蓄势待发。
呀,冰山要发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