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之人抚着额头,有丝不甚清醒:“怎么回事?你们怎么来了?”
“殿下,属下找了你整整一个晚上……”
哦,昨晚跑那么快,原来是马不停蹄跑到这里来了!
“不要脸!”凌宇洛望着那青白的脸色,凌乱的床榻,呸了一口,扭头就走。
听得那骂声,齐越回过神来,从榻上跳下,一把拉住那正欲夺门而去的少年:“洛,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别走,你听我说……”
“齐越,放开我,你这个淫贼,色魔,禽兽,午夜牛郎,一夜七次郎……”凌宇洛甩手怒骂,无奈他抓得死紧,却是没法挣脱开去,一时怒气横生,忽又看见那仅着一条长裤的男性身躯,赤裎的胸膛,强健的臂膀,呆了呆,更是拼了命地拳打脚踢起来。
“别打了,你打不过我的,坐下来,我们好好谈谈!”齐越皱眉,也不躲闪,任那花拳绣腿如雨点般朝自己身上袭来,随意比划几下,便是消去她的所有攻势。
“没什么好谈的!齐越,你放开,我不想呆在这里,这里太脏了,你也脏,别碰我,我一看见你就恶心得想吐!”想着方才在楼道上听到的那些声音,就如同喉咙里吞进了数不清的苍蝇,抚着胸口,满脸厌恶望着他:“逛窑子,玩女人,亏我还一宿未睡担心你出事……不要脸,真是不要脸,你把天机门的脸都丢尽了,我凌宇洛不要你这样的师兄,我今后再也不想看见你!”
“一宿没睡……”齐越喃喃说道,眼底慢慢生出光彩来:“洛,你是不是在吃醋?”
“吃醋?哼,我会吃醋?”凌宇洛指着那地上横七竖八的女子,止不住地冷笑,“我吃她们的醋?齐越,你未免太高估自己了吧?”
“是吗?”齐越直直望着她,突然喝道:“吴雷,将这些女人都给我弄出去,你去门外守着,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进来!”
“是,殿下!”吴雷如梦初醒,赶紧将那地上的女子一个个架起出去,做完这些事情,便是依言关上了房门。
一见那房门关上,凌宇洛吃了一惊,赶紧一步过去,齐越哪里肯依,双臂一张,便是从背后将她紧紧抱住:“洛,别走,既然来了,我便不想放你走……”
“齐越,你做什么!你……”侧头与他理论,脸庞刚一过去,樱唇便是被他一口含住,揽过她的身子,翻转过来,热情吮吻。
他的长舌如此霸道,一来便是撬开她的牙关,与她的缠绵在一起,那双手臂更是扣紧了她的纤腰,根本不让她移动半分。
完了,那熏香的药性还在体内残留着吗,被他一吻,脑中又是昏昏沉沉,不知所措,那熟悉的感觉又一次涌上心头,无奈与心疼,隐忍与坚持,火一般的热忱,不能撼动的决心……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头晕目眩,心跳若狂,那原本在他身上又掐又打的小手,渐渐变为抵上他的胸口,掌心下光洁温热的触感,强有力的撞击起伏,无一不在提醒着她,自己与眼前之人肆无忌惮不顾一切的亲密行为。
他的怀抱,怎么可以这般温暖?他的唇舌,怎么可以如此撩人?骄傲如她,渺小如她,原来也是抵挡不了的……
沉沦之际,脑中突然闪出一个念头:他把她当什么,是当作是昨晚与他火热缠绵的那些女人吗?
是了,他也是这样去抱她们,也是这样去吻她们,甚至,赤裎相待,抵死纠缠,就在这间屋子里,就在这张床榻上,享尽*之欢……
“齐越,你混蛋!”朝着他的嘴唇重重咬了一口,血腥立时入唇,趁他吃痛退缩,双手用力一挣,一下子退到墙角,指着他,悲愤大叫:“二殿下,你看清楚,我是凌宇洛,不是那些你想上就上,上完就叫人拖走的女人!”
是的,这双手臂,抱过了别人,再来抱她;这张嘴唇,吻过了别人,又来吻她;这沾染了乱七八糟味道的身体,她不稀罕,绝对不稀罕!
眼眶之中的热意,铺天盖地般袭来,胸腔里的愤怒,熊熊烈焰一般燃烧着,所有的疑虑,所有的委屈,所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这一刻,如火山熔岩,完全爆发出来。
“洛,不是那样的,我对你,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齐越瞪着那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柔弱身躯,心中剧痛,慌乱喊着:“我怎么会把你当作那些女人,怎么会!这个时候,你难道还不明白我的心吗?”
凌宇洛摇头,使劲摇头,泪眼朦胧中,见得他一步一步过来,背抵墙壁,已经没有退路,那一片炫目的浅麦肤色,刺痛了她的眼,望着他,一字一顿道:“你,还有没有一点廉耻之心?”
齐越身子一震,低喃道:“相信我,昨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无耻的男人,敢做不敢当吗?”凌宇洛瞥他一眼,冷然道。
“我没有!昨晚我离开以后,一直走,一直走,忽然看到这里,我就进来了,我想过荒唐一夜,想过随便找个女人,但是我做不到,我不理她们,她们老是吵闹,我就点了她们穴道,然后就躺在榻上想你,想了一个晚上,想我们在山上的情景,想我们吵架,想我们和好,想你在山坳里唱歌,想你第一次喊我三师兄,想你给我搽药,喂我吃饭,想你对我……”顿了一下,又说道:“我整个晚上都睁着眼睛想你,我这几日都没睡过一个好觉,后来实在是精神不济,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合了眼,直到吴雷推我,我才发现你来了,跟他一起来了……”
看了一眼那榻上破碎的长衫,颓然坐下,喃喃道:“我的衣服,被她们撕破了,但是一直都在我身上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脱下来扔在榻上,也许是我睡得迷迷糊糊,自己脱下来的,也许是早上出汗,太热了,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我知道,我说得语无伦次,漏洞百出,我编不出好的理由,说不来好听的话,但是,洛——”他抬头,目光灼热:“我发誓,我没有碰过她们!不论是清醒还是糊涂,我都绝对没有碰过她们!”
他有没有做过,关她什么事,为什么会泪水长流,一发不可收拾?
心里那么憋屈,那么刺痛,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脑子里面是一团乱麻,想不清楚,想不明白,闭上眼,咬着唇,顺着那墙壁,一点一点,慢慢滑坐在地上。
迷茫间,见得那颀长的身影慢慢起身,朝着自己走过来,在她面前站立不动,一眨不眨看着她。
眼前的光线被那高大的黑影完全挡住,微微仰头,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唯一能看到的是那一双眼,那么明亮,那么灿烂,如同天边全然点亮的星辰,也不知对视了多久,他的身形慢慢矮了下来,蹲在她的面前,握住她的手:“洛……”
见得他的动作,小手一缩,却是没能避开,下一瞬,便是被那温热的大手全然包裹。
他的动作,刚开始,还是轻轻的,小心翼翼的,像是握着易碎的珍宝,渐渐地,逐步用力,越来越紧,握得那么紧,似乎要把全身的力气都融入她的掌心,抬眼望她,嗓音沙哑:“洛,我当时真是昏了头,才会走进这里来,我以为可以藉此忘记,但是不能!我想了一个晚上,也想通了,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以后我不再逼你,也不迫你,你自己好好想想,等你想明白了,你再告诉我,我一直等着……”
凌宇洛怔怔望着眼前的男子,眼中的泪不停冒出来,刚要伸手去抹,他的大手已经抢先一步伸过来,长指拂过,勾去那纤长羽睫下的颗颗晶莹:“别哭,我会心疼。”
原来,这冰山,可以一下子说出这么多话,明明是那么冷酷的一个人,居然也会有这样温柔的神态,眼眸流转,波光潋滟,温柔得像一泓湖水,让人不知不觉深陷其中……
深陷?不,不,她已经有了二师兄,两个人感情那么好,怎么能再对这冰山动心动情?
这青楼里,一定也有什么熏香迷香之类的物事,让她心猿意马,让她难以自拔……
是这样的吗,真的是这样的吗?
心底有个声音忽然冒了出来,狂热地叫着:凌宇洛,你是傻子还是笨蛋,明明不是这样的,你明明知道,还要再自以为是,还要再自欺欺人下去吗?
迎着他的目光,手指一动,就要主动握住,可是……
——可是,牵了他的手,二师兄怎么办?
那个温柔多情的男子,怎么办?
她喜欢二师兄,又喜欢上冰山,怎么是好?那纪夫人说对了,她就是喜新厌旧,见异思迁,还应该再加一个,水性杨花!
啊,晕了,乱了,不能再想了,脑袋已经快要爆炸……
心里烦闷得不行,都怪眼前这人,都怪他!
知道她心软,知道她好色,还故意来招惹她,实在是可恶……
“都怪你,我心里已经有了……你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
齐越眼神一黯,叹了口气:“我哪里有来招惹你,当日明明是你先……”
臭冰山,占了她的便宜还想狡辩,真是气死她!
心念意动,抱住那结实的手臂,一口咬下去!
齐越皱眉,忍住那突如其来的疼痛,静静看她。
咬他,咬他,用力咬他,把方才一进屋的所有愤恨与失落全部还施在他身上,让他也尝一尝这难受的滋味!
樱唇张开,含住那坚韧紧致的皮肤,银牙收紧,用力,再用力,等待着他的叫唤,他的求饶……
屋子里如此安静,悄然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