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画诡阁一员，着手收集万婴灵丹丹材的孔谦，完全可以称为魔修。</p>
但魔修又不会在头顶上顶个红名昵称，正常来说，却是难以分辨。</p>
所以明面上，孔谦只是个寻常散修。</p>
他在画诡阁，负责情报搜集的单子。很多时候，孔谦都是借着武安司行走的身份，出现在目标附近，再施以捕风捉影之术，收集灵犀，回溯逆推个中详情。</p>
此术胜在隐蔽，基本不会被察觉，很适合用来把握大概情况，即所谓观其大略也。</p>
只是此术一来无法回溯被特意混淆天机、搅乱灵犀之事，二来不够直截了当，过于旁敲侧击。真要是想快速刺探他人底细，还是得凭借观测探知或卜算推演之术主动施为。</p>
此外，孔谦虽修有此术，却非是专门做情报搜集的勾当，而是配合其言灵之术，在斗法之时用来给人定罪。</p>
事实上，此世修士，除去依靠血脉之力传承工匠技艺的匠师，就算修有偏向辅助的术法神通，也是配合自身道途架构完善法种搭配，或有专精之手段，却不至于完全不擅斗法。</p>
说回眼下，孔谦接下了处理鸦群袭人夺宝的案子。</p>
他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p>
乌鸦性子本就恶劣，偏又颇为聪慧善学。若是机缘巧合下有过抢夺女子发钗之类珠宝首饰的行径，很容易有样学样，一传十十传百，带动整个鸦群跟风。</p>
此事再正常不过，孔谦并不会猛地一下怀疑到超凡手段上。</p>
他接下这差事，一方面是他正好有合适手段，一方面也是想着捡个漏，将鸦群抢夺收集的珠宝首饰，收作己有。</p>
虽说只是凡人所用的珠宝首饰，无甚神异。但金元银元乃是通用货币，将这些珠宝首饰变卖掉，多少也能换取些修行资财。</p>
孔谦既是散修，又是打小行乞穷苦惯了，自然不会放过这笔意外之财。</p>
他跟着鸦群悠哉悠哉地走着，暗中以法力约束，将城中近日惯爱袭人夺宝的鸦群聚在一起，来到鸦群用以搭窝藏宝的寒鸦树下。</p>
寒鸦树姑且也算是灵植，只是对修士而言，几乎没有啥用。它唯一的神效就是让栖于树上长大的鸦类更加聪慧壮实，因此吸引了鸦群搭窝筑巢，藏匿有鸦群抢夺的诸多珠宝首饰。</p>
孔谦站在寒鸦树下，对着鸦群呵斥了一番，实是略微施展言灵之术，打消鸦群继续袭人夺宝的念头。</p>
在无助于自身修行的时候，孔谦奉行上天有好生之德，并不会直接抹杀鸦群，而只是呵斥说教，让自己能行圣德之教化。</p>
不一会，他心满意足地停下说教，散去言灵神通，法力一卷，将鸦群巢窝中藏匿的诸多珠宝首饰收入自身乾坤戒中。</p>
如此，孔谦便算是将近日鸦群袭人夺宝之事，料理解决。</p>
他衣袖一甩，转身施施然走了。</p>
只是鸦群中有着一只红黑色的乌鸦，孔谦神识扫过，只当是毛羽颜色有异的普通乌鸦，并未放在心上。</p>
而这只红黑色乌鸦，正是凰念儿。</p>
凰念儿有些郁闷。</p>
她在洛宅等了将近一天，等南奕功成出关，方才又飞出来玩。</p>
只是不等凰念儿聚集鸦群，就发现有个修士正在以法力暗中约束鸦群。</p>
凰念儿不欲暴露异样，便像个普通乌鸦一般，一路顺从着飞到了寒鸦树处。</p>
然后，孔谦暗施术法说教鸦群倒也罢了，竟当着她的面，将鸦群近日抢夺的珠宝首饰全都给拿了去。</p>
凰念儿眼睁睁看着，越看越气。</p>
她倒是没将这些珠宝首饰放在眼里，也没想过转交南奕拿去变卖，只是出于好玩的心态，才在凡世人来疯，发泄下被困凤凰传承灵境数万年不得出的憋屈感。</p>
但她虽不在意，却也不能接受反被孔谦抢走珠宝首饰。</p>
于是凰念儿暗运读心神通，想盘一盘孔谦的底细。</p>
结果孔谦刚好在心里惦记着南奕。</p>
凰念儿顿时乐了。</p>
虽然孔谦没在想画诡阁如何如何，只是在猜测南奕与坎朝使者石洛夫见面后又在干些啥，在纠结是否要冒一点风险主动刺探南奕底细。</p>
孔谦与南奕有着不死不休之因果，缘法使然下，迟早会对上。</p>
而对孔谦来说，趁着自己暂时还在暗处，尽量多探明南奕底细，早作准备加以针对，方是正理。</p>
不然，若等他进入南奕视线，仍旧不曾提前探得南奕底细，就平白浪费了藏在暗中的先手准备优势。</p>
只是不等孔谦想定要不要冒着被南奕察知的风险刺探情报，他的心思，便已落入了凰念儿眸中。</p>
凰念儿看得直乐。她远远跟了一阵，在孔谦路遇其他武安司散修行走时，确定了其姓孔名谦，竟是南奕此前在南天城果农灵境中结下因果之人。</p>
凰念儿心中暗道：南奕身上气运正浓，不知有多少仙神暗中投注筹码，为其不断牵引命数。</p>
她知道南奕是想稳健发育，甚至有时会在跟墨精点点口述故事时说些“最好是大笔一挥，直接三年之后”的玩笑话。</p>
但天不遂人愿，似是总有仙神不欲南奕安生，一直在为其牵引命数，没事也要找出事来。</p>
这使得南奕跟他笔下的小说主角差不多，走到哪哪出事，想躲个清静安心潜修都难。</p>
当然，现实世界，因果缠身，本就会有层出不穷的意外之事，也不可能像小说中那般，只要一个闭关，便能大笔一挥三年乃至十年、百年以后，仿佛只要主角一闭关，整个世界就会同步陷入静止，需等主角出关才会推动剧情。</p>
总之，是身不由己也好，是顺势而动也罢，都是看南奕自个怎么想。</p>
凰念儿懒得多管，只秉着看乐子的心态，嘎嘎笑着返回洛宅，将孔谦存在告知南奕。</p>
…………</p>
洛宅。</p>
得知孔谦存在，南奕微微蹙眉。</p>
他与凰念儿一样，第一反应便是自身命数被编织，方才会在缘法使然下，巧之又巧地得知孔谦消息。</p>
不过南奕对此早已习以为然。</p>
他能有今日成就，固然靠的是自身努力，而非系统加点。</p>
但一应机缘之助力，也是客观存在。</p>
这些机缘，归根结底，还是来自于气运加身。</p>
而有得必有失，享受气运加身获取机缘的同时，也必然会受到气运源头，即仙神乃至仙神之上伟岸存在的影响。</p>
换言之，得享仙神筹码所化气运之助力，便要有为人棋子的觉悟。</p>
所谓命数编织牵引，说着玄乎，其实乃是十分正常之事。</p>
在服食菩提果，得以神魂短暂遨游天地后，南奕隐有所悟。</p>
或许并非仙神刻意编织他的命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