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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间我却本能地低垂下头来,身体缩在椅子上,暗自摇着头,不敢相信、难以置信却又心神惶惶。
怎么会有这种本能的反应?我在躲着她吗?这叫本能?
我问自己。
是的,我的第一反应不是赶快跑到那个女孩子面前仔细看看她,证明她是不是李芸,而是低下头来赶快躲藏起来,似乎是害怕着什么。是的,我在害怕,我的手都在发抖,我害怕那个女孩子真的是李芸,我从来没有那么害怕过,即使面对死亡的威胁,也没有如此害怕。
我不敢朝那个方向再望一眼,只想早早离开,然而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将我牢牢地钉在座位上,使我动弹不得。偏巧这个时候,牧师开始做结尾祷告了,所有的人都一齐站起来,手里庄重地捧着圣经,眼睛都望着牧师。
只有我,手上没有任何东西。
此时从教堂内室走出一个中年女人,慈眉善目温婉淑雅,领着三个只有六七岁大小的小女孩,走到讲坛后面,那儿正是放着钢琴的地方。
我忍不住又朝左侧望去,那个女孩也站了起来,很明显她长得很高,高挑的身材非常迷人,鼻子挺挺的,眼睛大而明亮,睫毛很长,这就是李芸,没有错。
钢琴开始弹奏起来,而那三个小女孩也开始唱赞美诗,这回倒没有重复刚才的诗词,而是换了一首较为欢快的赞美诗,类似于欢乐颂之类的。
我听着赞美诗,不得不赞叹上帝的奇妙与不可思议,在这个教堂里,我再次与李芸相遇了!
当人们散去时,我坐在座位上却一动不动,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我在这个教堂里已经呆了一个小时了。我必须站起来离开此处,包丽娜还在等着我。
然而,在我的左前方,那个女孩也没有立即离去,她也静静地坐在那儿,望着讲坛似乎在闭目祷告。
这种情景让我再次想起玉皇山上的一幕,一个在山上等我,一个在山下等我,让我面临着上山还是下山的选择困境。而现在,一个在教堂里,一个在教堂外,又是一个荒谬而痛苦的选择。
就在我即将面临人生最严重的一次手术之前,我先面临了这样的选择。我真是够无聊的,这有什么呀。我对自己说。
这没什么,只是有点象李芸而已。
于是我站起来,向那个女孩子走去,就在这个时候,从教堂门外飞快地走进一个年轻男人,那个男人大热天还穿着一件休闲西装,头发长长的,但很帅气,似乎很着急的样子。他走到那个女孩子-----不对,应该是走到李芸面前,一把就拉住了她的手,把她拉了起来,一边嘴里还不满地说着:“小芸你都在这儿呆了一个多小时了,该走了吧。”
我一下子站住了脚跟,就站在离他们两个约两三米的地方,进退两难。
李芸转过身来恬静地看了看那个男孩,合上圣经,微笑着说:“让你等了那么久,真对不起了,我们走吧。”
她很自然地挽起了男孩子的手臂,就往外走。然后,她的目光掠过了我的脸。
那肯定是一张惊惶而尴尬的脸,一张欲盖弥彰的脸,那是我惊惶失措的脸。
李芸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相信的光芒,这光芒瞬间就点亮了我们之间短短数米的距离。之后的两三秒钟内,这光芒就暗淡了下去。
那个男孩也注意到李芸在看我的眼神,疑惑地也朝我看,我当机立断,转身就往外走,我的脚步完不停留,走得很快。
教堂外,灿烂的阳光洒满一地,刺得我眼睛发酸,上帝保佑,上帝保佑!
我终于离开了这个教堂。
我走到汽车旁边,发现车门锁上了,就敲了敲车窗,可怜的包丽娜,已经在车内睡着了。我敲窗之后她才揉揉揉眼睛,打开了车门。
“怎么去了那么久呀,我好累,都睡着了,所以就把车门锁了。”
“不好意思,我罪行太多,忏悔的时间比较长。”我厚着脸皮说。
“嗯,你还真的有好多罪呢,以后就对我忏悔好了——老实交待哟。”丽娜娇俏地笑着。
我抱了抱她,在她脸上亲了一下,以掩饰我内心的复杂感受,这个吻很轻也很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