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升迷糊的声音响起：“上厕所？我扶你……”</p>
“不用。”黎菁菁回答。</p>
她拄拐走出来。</p>
房间里的三个鬼都僵住不动了，一时间都没有呼吸——虽然他们本来也不用呼吸了。</p>
黎菁菁去了卫生间，但刚踏进去，她就停住了。</p>
她慢慢转头看向客厅。</p>
王怡秋一颗心都提了起来。</p>
宋英英眼疾手快，就要将沙发上断了头的娃娃给藏起来。可她冲到一半，就停住了，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她要怎么藏这娃娃？</p>
黎云比她们两个反应更快。</p>
几乎是在这一刹那，黎云的意识覆盖了黎菁菁的意识。他让黎菁菁看到了一切如常的客厅。</p>
娃娃好好地靠在沙发上，还是原来的样子。</p>
黎菁菁收回了视线，进了卫生间。</p>
黎云吁了口气。</p>
“你会缝纫吗？”黎云赶紧询问宋英英。</p>
他觉得王怡秋这个时代的女孩子应该不会做这种手工活。虽然现在客厅茶几上摆了一些刺绣用的针线，但怎么想这都不会是王怡秋的。</p>
倒是比他们年纪都大的宋英英，有可能生前学过针线活。</p>
宋英英没好气地说道：“这么大个口子，我怎么补？肯定会看出来啊！”</p>
“缝在里面应该还好吧。这娃娃本来也没脖子。”黎云说道。</p>
他不太懂这些东西。在他看来，这种两头身的玩偶结构简单，应该很容易修补。</p>
宋英英摇头，“肯定会被看出来。而且我就会缝个扣子。”</p>
黎云感到为难了，“我倒是可以让他们产生幻觉，以为娃娃还是老样子……”</p>
黎云没想到，在被黑白无常提点过后，第一次用能力，是在这种场合。</p>
宋英英也纠结了。</p>
让黎菁菁和王升看到身首分离的娃娃，肯定会引起大乱的吧……</p>
三个鬼还没想出什么好办法，就听到了沉闷的敲门声。</p>
三更半夜，有人敲门。</p>
王怡秋和宋英英吓了一跳，两个小姑娘又本能地抱到了一起。宋英英想要往黎云身后逃，王怡秋则想到了还在上厕所的黎菁菁，急得就要去以身挡门。</p>
吱呀——</p>
老旧木门生锈的门轴发出异响，声音拉得很长，在这个寂静的夜晚，更显得阴森。</p>
宋英英几乎要发出尖叫。</p>
王怡秋更是脑袋一片空白。她觉得有哪儿不对，却一时想不起来。</p>
敞开的门洞里泄出了滚滚白雾，带着一股彻骨的寒意，还有幽幽的紫光，从黑洞洞的门外射进来。</p>
哒、哒、哒……</p>
脚步声，伴随着锁链拖动的回声，一起传入室内。</p>
哗啦啦！</p>
冲马桶的声音打破了这可怕的气氛。</p>
脚步声和锁链声都停了，就连那翻滚的白雾和寒气也好像被这突兀的声音给定住了。</p>
黎云有些无语。他都能感觉到外面那人的尴尬和气恼。</p>
这还是他第一次感觉到对方的情绪。</p>
还不等他说什么，黎菁菁已经拄着拐杖出了卫生间。</p>
黎云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就像王怡秋刚才忘了自己家的防盗门开门并没有那种“吱嘎”的声效。</p>
黎菁菁的身影停在了卫生间门口。</p>
她看着客厅，看着月光中的沙发，以及沙发上……</p>
黎菁菁的表情陷入了一瞬的空白。</p>
在场的三个鬼都慢了半拍。</p>
黎菁菁手中的拐杖被她攥紧了，她脸色大变，跌跌撞撞地冲向了沙发。</p>
她被自己的拐杖绊了一下，险些倒地。</p>
王怡秋伸出了手，抓住了黎菁菁的胳膊。</p>
黎菁菁却是无暇他顾，一下子扑到了沙发上。</p>
她双手颤抖，想要捧起那个没了头的娃娃，余光瞥见了滚落在地的娃娃脑袋。</p>
黎菁菁嘴巴开合，又闭上，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却没有落下。</p>
她没有哭，没有叫，只是如雕塑一般跪在地上。</p>
房间里变得无比安静。</p>
那些白雾都消失了。</p>
房门好端端地关着，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只是房间里多了三道身影。</p>
“小秋……”沙哑的声音终于从黎菁菁喉咙里挤出来，属于母亲的悲痛哭声也爆发开。</p>
王升被惊醒，慌乱地跑出来，开了客厅的灯。</p>
刺眼的光让在场的鬼都眯了眯眼睛。</p>
黎菁菁抱着没了头的娃娃，又抓起了娃娃的脑袋，撕心裂肺地哭着。</p>
王怡秋不知所措，只是抓着黎菁菁，眼泪掉在了她的肩头。</p>
她在这里，可妈妈看不到她。</p>
妈妈抱着那危险的娃娃哭着。</p>
就好像……</p>
好像抱着她……</p>
上一次妈妈抱着她是什么时候的事情？</p>
她去世的时候……</p>
不……</p>
她应该没有留下尸体……</p>
那恶鬼撕碎了她、吃掉了她。</p>
就像是这个娃娃……</p>
“怎么回事？怎么会……”王升看到了娃娃惨烈的模样，不知所措，只是颤抖着搂着黎菁菁的肩膀。他也红了眼眶，也想起了女儿的惨死。</p>
夫妻两个脑海中的画面传到了黎云的脑海中。</p>
黎云闭了闭眼睛。</p>
夫妻两个忽然身体一歪，倒在了沙发上。</p>
王怡秋急得跳了起来。</p>
“没事。他们只是睡着了。我让他们睡着了。”黎云按住了王怡秋的肩膀。</p>
王怡秋茫然地看向黎云。</p>
“让他们睡一会儿……当是一场梦吧……”黎云轻声说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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