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他一脸抗拒的模样,景悦似乎早有预料,她目光锐利,淡然道:“我听说霍奶奶生病还住在加护病房,而你自己还有赔偿金需要赔付,以你目前的经济状况,要怎么支付?”
“那是我的事!”霍绍南眼光一凛,说话的口气拒人于千里之外。
摇着头笑了笑,景悦起身走到他的床边,声音低沉下来:“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是整个霍家的事情!绍南,霍奶奶也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长辈,我不能袖手旁观!”
眼底咻的暗了下,霍绍南想起奶奶,想起家里人,俊逸的脸庞霎时紧绷:“你想说什么?”
伸手拿出一个白色信封,景悦放在他的手边,翦瞳中一片清明:“这封信是景氏的聘书,爷爷知人善用,希望你来景氏工作。”
双眼望着那个白色的信封,霍绍南好看的剑眉蹙起,却久久没有回音。
景悦与他也算是早年相识,对他的脾气多少有些了解,她看得出他眼里的犹豫,适时的开口:“来景氏工作凭的是本事,如果你没有真才实学,到时候自然也会被淘汰!”
这一次,霍绍南紧握的手指微微动了动,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扑捉到他细微的动作,景悦轻轻笑了笑,适可而止:“绍南,你先好好休养,景氏等着你的到来。”
落落大方的说完后,景悦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而后转身走出病房,将房门关好。
病房里安静下来,霍绍南剑眉紧蹙,他按开手机,看着那个迟迟不敢拨出的号码,脸色猛然凛冽,伸手拿起那份聘书,他用力握在手里。
收拾好行李,莫晚回到半月湾,一整夜浑浑噩噩的睡着,天色大亮后,她如常的起床穿衣,将自己整理好。
今天是管家来取行李的日子,也是她……结婚的日子。
早上起床,门铃准时响起,她走过去将房门打开,只看到门外满满的都是人。她愣了下,傻傻的看着那些人鱼贯而入。
宋管家毕恭毕敬的介绍道:“莫小姐,这些人是为您服务的,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他们。”
莫晚挑眉看过去,只看到那些人有的提着化妆箱,有的拿着烫发工具,最可笑的是,竟然还有人拿着婚纱。
看着那件洁白的婚纱,她鼻尖一酸,险些落下泪来,曾经她无数次的幻想,她要在心爱的人面前,穿上这世间最纯洁的衣服,牵着心爱的丈夫,一生到老。
可她如今,却要穿上婚纱,和那个男人牵手到老?只是这样想着,她后背瞬间涌起一层冷汗,有种汗毛直立的颤栗。
怔怔的瞬间,那些人已经上前,直接将她拉到椅子里,上下其手的摆弄。莫晚正要开口,已经有人将画册举过来,殷勤的问她,“冷太太,您喜欢什么发型?”
听着那个称呼,莫晚狠狠倒吸口气,本能的呵斥,“不许这么叫!”
举着画册讨好的发型师愣住,诧异的问她:“您不是今天结婚吗?马上就是冷太太了嘛!”
手脚涌起一股寒意,莫晚紧咬住唇,堵的说不出话来。
发型师见她不说话,直接上手抚上的发丝:“哎哟,您的发质真好,不需要染色,我给您做个大波浪吧,肯定搭配您的气质。”
莫晚忍住推开那些人的冲动,她低下头,默不作声,任由他们摆弄。那些人手脚很快,短短不过两个小时,发型烫好,妆容也化好,不得不承认,有钱什么都能办到!
宋管家早就将她的行李搬走,临走前,交待其他人接下来要准备什么,该做什么。
站在镜子前,莫晚看着镜中的自己,还真有种错觉,出嫁的错觉!
她今天嫁人了,是美丽的新娘。尽管不愿意承认,可眼睛并不能欺骗,她今天的这身装束,无疑是美丽的,动人心魄!
在黑衣保镖的催促下,她收拾整理好,跟随着他们下楼,坐车直接赶去市郊的教堂。
来到教堂,外面布置的场面,庄重而典雅。白色的玫瑰花,布满教堂周围,在外人看来肯定会羡慕,都会认定今天的新郎和新娘肯定非常相爱。但可笑的是,今天的她和他,即将成为夫妻,却与爱无缘。
莫晚穿着洁白的婚纱,双眼环视四周,心头倍觉可笑,在她二十二岁的青春年华,就这样把自己嫁了,而且嫁的那个男人,竟然是她辈子最不应该靠近的男人!
这人生,何其讽刺?
“晚儿!”前方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轻唤,只见从教堂里面,快步走出来一人,满面春风。
“你怎么在这?”看到走来的男人,莫晚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莫书远穿着黑色的西装,显然是精心装扮过的仪容,在他这个年纪看起来,确实英俊不凡,不得不承认,莫晚的相貌,还是遗传自父亲的清俊。
莫书远几步走到女儿身边,嘴角的笑容掩藏不住:“今天是我女儿出嫁,爸爸怎么能不来?”
“晚儿,你真漂亮!”看到女儿穿着洁白的婚纱,莫书远笑的合不拢嘴,再想到女儿即将嫁进冷家,他更是满心雀跃。这以后的日子,那些数不尽的富贵,摆在眼前!
瞥了他一眼,莫晚并没有多说什么。她结婚的消息只和弟弟一个人说过,如今看他这副早就准备妥当的模样,肯定是有人提前告诉他的。
低垂下眼帘,莫晚紧抿着唇,抬脚往里面走进去,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脚下的步伐沉重异常,只有她自己清楚,这每走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的痛苦。
走进教堂,莫晚并没有看到冷濯的身影,少了那份压迫感,她倒是长长的舒了口气。
教堂里并没有什么客人,只有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还有莫书远。对于这种冷清,莫晚反而觉得轻松,如果可以选择,她甚至都不想出现在这里!
时间过去很久,莫书远神情不耐的频频抬起腕表,眼看着时间流逝过去,却根本就没有那个男人的身影。
莫晚倒是不慌不忙,她低着头,心里一片清明,忽然意识到什么,嘴角溢出一抹笑意。
不多时候,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便有人走到她的身边,沉声道:“莫小姐,冷少有事不能来!”
暗暗松了口气,莫晚脸上的表情并不吃惊,只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我可以离开了吗?”转身望向穿着西装革履的男人,莫晚声音中带着几分期盼。
律师微微一笑,打开公文包,取出一份协议,同时将金笔递给她,“请您签好这个。”
低头扫了眼,莫晚含笑的脸庞坚硬住,她盯着那份结婚书,咬牙拿起笔,写下自己的名字。终究还是逃不过,她不得不签下那一纸婚书。
律师确定无疑后,立时笑道:“冷太太,祝您新婚愉快!”恭贺之后,他将结婚登记书收好,转身离开教堂。
莫书远看着这样的情形,脸色很难看,不过等他想明白后,即刻安慰女儿:“晚儿,冷少一定是工作太忙了,你不要介意啊!”
转头看着父亲的脸,莫晚难得给他一个笑脸,还亲手帮他将领带整理好。她很想回答,她不介意,一点儿都不介意!可周围都是他的人,她很识相的将这句话放在心里。
“我没事!”莫晚伸手抚平父亲衣服上的褶皱,转身对着身边的人吩咐:“送我爸爸回去。”
黑衣人见她开口,立时点头应道:“是!”
抬手提着裙摆,莫晚笑着往教堂外面走,她情不自禁回头望了眼,身后的十字架,嘴角庆幸的勾起来。如果让她对着上帝说谎,她还真是心里发怵呢!
有人按照她的吩咐,开车将莫书远送回家。
看着父亲离开后,莫晚也坐进车里,任由司机将车子开回到冷家别墅。
建造在半山腰的别墅,依山傍水,周围的风景秀丽,俱佳的地势使得夜晚的时候,一抬头便能欣赏到皎洁的月色。
司机将车子停好,毕恭毕敬的打开车门,莫晚从车里走下来,仰头望着这栋别墅,心里阵阵收紧,这所房子带给她的记忆并不美好。
深深吸了口气,她伸手提起裙摆,迈步走上台阶,消瘦的背影透着坚韧。
别墅里面的管家看到她来,立时将所有佣人都召集在一起,排成一队,齐刷刷的站在门厅等候。
乍一看到这样的场面,莫晚很不适应,她提着裙摆的双手坚硬,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太太!”
众人微微弯腰,齐声礼貌的开口,那一双双眼睛都定格在她的脸上,神色各异。
又是这样的称呼,莫晚全身霎时涌起一层鸡皮疙瘩,她提着裙摆的手指收紧,脸色阴郁的杵在原地,一句话都不想说。
宋管家见她脸色不好看,以为是教堂缺席新郎的事情,所以也没有深想,吩咐佣人将她带到楼上主卧去安顿。
“太太,这就是您和少爷的卧室。”穿着白色围裙的女佣在前面带路,言辞之间难掩激动。
莫晚眉头皱了皱,随着她的脚步走进卧室,声音低下去:“以后不要叫我太太!”
“啊?”女佣嘴角的笑意坚硬住,不明所以的看着她,不叫太太要叫什么呢?大少奶奶吗?
看着她茫然的眼神,莫晚叹了口气,心想自己是在难为人,她勉强挤出一抹笑,“算了,你下去吧!”
“好,您有事叫我。”女佣扫过她身上价值不菲的婚纱,眼睛里充斥着羡慕,嫁给有钱人多好啊,吃好,住好,就连穿戴都是最好的。
卧室里只有她一个人,莫晚迅速将房门关好,疲惫的叹了口气。低头看着身上的这件婚纱,她烦躁的抬起手,三两下粗暴的扒拉下来,直接丢在地上。
眼神环视整间卧室,这间房子出奇的大,卧室外面的套间带着浴室,还有小书房和阳光房。瞥着那间全透明的浴室,莫晚再度皱眉,这个男人真是变态到家了!
顾不上想这么多,莫晚将房门锁好,直接走进浴室开始清洗。这一上午把她折腾的很惨,身上都出了一身汗。
舒服的洗好澡后,莫晚围着浴巾走出来,她打开衣柜,才发现没有自己的那只旧皮箱。脸色顿时一变,她来不及穿好衣服,打开门就喊人。
佣人快步跑上来,见她脸色不对,小心问她:“太太,您想要什么?”
“我的皮箱呢?”莫晚焦急的在衣柜里翻找,却始终找不到那个箱子。她急得满头大汗,有种落泪的心酸,她不应该让箱子离开自己的!
佣人想了想,立刻转身去杂物房取来一个黑色的皮箱,推到她的面前:“是不是这个?”
慌乱的间隙,看到佣人推来的皮箱,她重重地舒了口气,一把将箱子抢回来,死死攥在手里,“你出去吧。”
佣人点点头,立刻退出去,将房门关好。
将皮箱平放下来,莫晚伸手打开箱盖,急忙去翻找放在最下面的那个铁盒子,幸好东西还在,也没有被打开过的痕迹。
欣喜的搂着那个铁盒子,她傻傻的笑了笑,放在嘴边亲了下,而后才又小心的放回皮箱里去。她打开衣柜,将自己带来的衣服,挂在角落,尽量距离他的衣服远些。
翻找出一件淡蓝色的碎花连身裙,莫晚穿戴整齐,折腾许久后,她肚子很饿,打开门往楼下走。来到一楼的餐厅,桌上早就有人准备好午饭,供她享用。
佣人将餐椅拉开,见她坐下后,便站在边上伺候。对于这种受人瞩目的进餐,莫晚全身都感觉不自在,可她又不好多说什么,只能低下头,默默吃饭。
菜色很精致,却不是她喜欢的味道,她喜欢简单又家常的食物。
不自在的吃完一餐饭,莫晚站起身回到卧室,这栋别墅很大,外面的花园前后共有两个,尤其是后面的花园,连着山里的自然湖泊,虽然好奇,但她并没有多迈出房子一步。
回到卧室后,莫晚先给弟弟打了电话,姐弟俩聊了会,她的心情也跟着平静些。整个下午,她几乎都在发呆,直到傍晚佣人来叫她用餐,她才去用晚餐。
用过晚餐后,莫晚依旧回到卧室,路过二楼书房的时候,她稍稍停顿了下,眼神看进去,触及到那个巨大的书桌后,她立刻转过头,快步走回卧室。
独自来到阳光室,莫晚伸手扶着栏杆,仰头望向夜空。迎面吹来的夏风舒爽,她凝视着那轮高悬的明月,心头微酸。
她多想和相爱的人,背靠着背坐在山顶,看星星看月亮。
在阳台站了很久,直到她双腿有些发麻,才转身走回卧室。前脚刚刚踏进卧室,她便看到沙发上丢着一件西装外套,全透明的浴室里显影出白色的雾气,男人健硕的身影若隐若现。
空气里徒然产生一种浓重的压迫感,莫晚怔怔惊呆住,完全不知所措。她是该扭头走出去,离开这间卧室吗?
哗啦一声,浴室的大门被人拉开,从里面走出来的男人,只在腰间围着一条白色的浴巾,晶莹的水滴,顺着他利落的短发流淌下来,蜿蜒直下,滑过他腹肌分明的下腹。
脸颊微微一阵火热,莫晚羞愧的收回视线,低下头,局促的站在原地,大脑快速的运转,想要找到借口离开。
冷濯挑眉看了看她,见她敛下视线,嘴角微微笑了下,迈步走过去,在她面前站定。他将上半身凑近过来,俊脸低垂,笔挺的鼻尖轻嗅着她柔顺的发丝,“好香,你洗过澡了?”
莫晚全身绷紧,情不自禁的往后退开一步,拉开和他的距离。
见她有意躲闪,冷濯眼底带笑,手指把玩着她一缕秀发,语气低沉:“白天的婚礼满意吗?”
心口压过来一阵气闷,莫晚眉头蹙了蹙,在外人眼里,他白天的举动无疑就是给她难堪,可她自己却感觉很轻松,虽然还是有了一纸婚书,却好过和他手挽手的亲密。
“满意!”沉了沉心思,莫晚也不想隐瞒,平静的抬起头看着他。
男人似乎早就预料她会这么说,深邃的双眸内敛,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他嘴角微勾,磁性的嗓音响起,“那就好。”
莫晚直直盯着他的眼睛,什么异样都看不出来,他说话这样阴阳怪气的语调,她早就习惯,但如今面对面的和他对视,她还是心慌不已。
因为她永远都猜测不到,这个男人,下一步会有什么举动?
男人轻轻执起她的手,拉着她一同往卧室里面走进去,眼看着逼近那张黑色的大床,莫晚心头惊慌,下意识的抽出手,转身欲往外面走。
“去哪?”
男人反手勾住她的手腕,邪魅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
腰间倏然一紧,莫晚来不及挣扎,整个人已经被他抱起来,放在床上。她扬起头,只看到压下来的黑影,遮盖住水晶灯的璀璨。
后背抵着身下黑色的真丝床单,那股阴森的寒意穿透肌肤袭来,莫晚呼吸急促,全身的每一根神经都绷紧:“你想要做什么?”
暗沉的夜里,冷濯双眸染笑,他将俊美的脸庞逼近,凉薄的唇与她相抵:“冷太太,今晚是我们的新婚之夜,你忘记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