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后是事先考虑周详才忽然来到李宅的,却不想除了李绩之外还遇到了程咬金,自然是意外之喜。虽说她对于功臣向来没有多少好感,但李绩总是李贤的师傅,算起来对她也是功大于过,程咬金这个有福的老头就更不用说了。于是,她一面笑吟吟地问了李贤的病情,一面对程咬金加以亲切诚挚的慰问,让同样白发苍苍的程老头受宠若惊。
他可不是傻瓜,有了皇后的善意,这程家接下来就不用发愁了!
没营养的套话说完,武后就把话题渐渐扳转了过来,无非是说李治李弘身体都不好,她撑持场面多有不易,需要借重老臣的力量。不消说,李绩程咬金同时以年老体衰推却,仿佛刚刚在演武场对拼一场的根本不是他们似的。而对于这一点,武后亦早就料到,心中赞许两个老头子识趣的同时,亦提出了另一件事。
义阳宣城两位公主即将下嫁,到时候想请李绩和程咬金莅临观瞻,顺便充当大宾。
这突如其来的要求让李绩和程咬金都有些莫名其妙,要知道,这先头两位公主幽禁在深宫已经有好些年头,少说超过婚嫁年龄也有七八岁了,这时候怎么突然想出来要为她们办婚事?最初的愕然过后,两个老头立刻醒悟到了其中的奥妙,这哼哼哈哈推辞了一阵子就半推半就地答应了下来。
而武后亦不是空手前来,恰逢其会的程咬金也捞到了不少好处――否则,这些原本都是李绩一个人独享的。于是,他笑呵呵骑马回到程家老宅的时候,他那儿子程处默就看到后头还跟着一辆装得满满当当的大车。
一听说其中有人参有天麻有灵芝有茯苓,还有各式各样其他的东西,程处默不禁对父亲跑到李家的经过产生了十万分怀疑――这就算是赌博,利市也未免太大了吧?
“嘿,老大,今儿个收获丰厚,你猜猜我在李家碰上了谁?”程伯虎和自己的大儿子向来没大没小,此时吩咐人把车上的东西搬去库房,便揽着儿子的肩膀往里头走。见自己这话一出程处默还是莫名其妙,他便使劲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看来你那些眼线还要好好操练一下,这么大的事情也不知道!嘿,今儿个天后去了李家,原本是冲着李绩那个老家伙去的,结果我正好在,好处就分了我一半!我就说我是个有福的,找老李下棋也能碰到这样的好事,还顺便赖了两盘棋的账,真是划算……”
程处默从老头子的唠唠叨叨中终于听明白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他这个国公固然看似不管事,但能在长安城中扎根牢牢的世家,哪一个是省油的灯,更何况他可是还有些特殊使命,前一段时间皇帝刚刚突发失明的时候,他从武后那里得到的好处可是一点都不少!
于是乎,把老头子送回去,他就开始认认真真地考虑,自己是不是该把网撒得大一些。否则,光是拿好处不干活,或是只出力没成果,怎么都太逊了一些。这武后好歹也是天子的皇后,太子和李贤的亲生母亲,总比某些野心家路数要正,而且对程家还真是不错。
思考成熟之后,他立刻扯开喉咙叫道:“来人,去把张三李四那两个家伙叫来,只吃饭不干活,反了他们了!”
而此时此刻,完成祭陵这桩大任务,李贤在咸阳县也不免遭到了上下官员的追捧。虽说大唐有不少有骨气有担待的官员,但就算有骨气,正常官场上的交往也不能少。再加上李贤本人从来就不是架子十足不好相处的,于是这接待就更热闹了。
贺兰烟和许嫣被咸阳世族贵妇们拉去谈天说地,李贤本人则是被拉着指点公务外加指点诗文――天知道他的才名是怎么来的,大多数时候都只能保持缄默,至于公事他就更加不愿意插手了。
倒是这些年他的字大有长进,否则面对着一些题匾的要求,他就该直接钻地缝了。不但如此,远在长安的楹联风潮也波及了咸阳,在不少人的家里,他都看到了这些对这个时代称得上新式的玩意。当然,各式各样的奢侈家具就更不用说了。唐人对于规矩没有那么多执著,讲究的是及时行乐,反正风潮都已经流行了开来,谁不愿意舒舒服服过日子?
于是,上官仪也享受了几日难得的清闲时光。自从他从一个清闲的御前文人变成了宰相,这种悠悠时光的好日子就一去不复返了。
盘桓了三天,就当咸阳令率一众属官把李贤一行送出了城门,又是一骑飞马从长安城而来,送上了又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消息。
武后急召上官仪和李贤速归,为义阳和宣城公主出嫁做准备。